十月初十花朝節,是齊國男女傳情定情的節日。若十天后自己就要離開,那今日是自己在齊國過的最后一個花朝節。他低下頭,心底五味雜陳。從前,宋雋茹每年花朝節都會帶他去看燈會,吃甜糕,看雜耍。這兩年,他再也沒有...
陳見津的臉上不知不覺慘白一片。
恍恍惚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梅院。
滿院的花燈照得院中燈火輝煌,陳見津卻覺滿心滿眼都是一片漆黑。
他親手將所有的花燈一盞一盞扔出梅院。
連同對宋雋茹多年的情意,一同扔得遠遠的。
這一夜,陳見津睡得很不安穩。
夢里他又回到從前。
七歲時,他和宋雋茹迷失在茫茫大漠,師父將最后一口水灌到他嘴里,還說。
“阿津,你若沒了,師父絕不獨活。”
八歲時,他被山匪劫走,宋雋茹以一敵百剿滅山匪,將他毫發無傷救出。
九歲時,宋雋茹平定邊疆戰亂班師回朝,用戰勛為他請封異姓王爺之位。
“阿津,從今往后,你在齊國,除了我和我父皇母后,你便是第一,再也沒有人敢小瞧你半分了。”
那個時候,宋雋茹對陳見津疼進了骨子里。
他喜歡彈琴,她便請名師奏樂,送他舉世無雙的焦尾琴。
他喜歡夕顏花,她便命人在梅院種滿夕顏樹,滿樹繁花飄飄揚揚,美不勝收。
她說:“師父會讓阿津成為上京城最幸福的人。”
……
夢里的點點滴滴,在夢醒后化作冰刃刺向胸口。
枕邊一片潮濕,陳見津的心像裂了一道口,汩汩淌著看不見的血。
天亮,他起床更衣洗漱。
早膳之時,宋雋茹看著陳見津有些紅腫的眼眸,不由得一問:“眼睛怎么腫了?”
陳見津找了個借口。
“昨日看燈,熏著眼睛了。”
宋雋茹微頓:“以后少看點。”
說完,她又從袖中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過去。
“明日淙也會在侯府舉辦賞菊宴,這是他給你的請帖。”
陳見津呼吸一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自幼便有菊花蘚之癥,但凡沾著菊花,身上就會起紅疹子。
公主府從前種滿了名貴的綠菊,卻因為他的病,被宋雋茹下令全部拔除。
更勒令方圓十里內,不許見一點菊花的影子。
可如今,齊淙也要舉辦賞菊宴,她卻要自己去參加?
陳見津覺得喉頭有些發苦,半晌沒有應聲。
“愣著干什么,還不接下?”
宋雋茹帶著些許不滿的語氣拉回了陳見津的思緒,他有些木訥的伸手接過。
“多謝師父,徒兒會準時赴宴。”
這一去,就當徹底斷了心底的殘念。
翌日,昌遠侯府。
各世家小姐、公子們齊聚一堂,賞菊飲宴。
陳見津素衣赴宴,一落座就引得旁人議論。
“這是哪家子弟,怎如此面生?”
“他算什么,不過是平陽公主自小養在府中的玩意!”
“對外說是徒弟,私下里你怎知他不是爬床的小倌?”
閑言碎語不絕于耳,陳見津攥緊袖中的帕子,只當聽不見。
高臺上的昌遠侯卻呵斥眾人噤聲,再沖他淺笑。
“見津,本侯即將與你師父平陽公主成婚,日后便是一家人。”
“今日你第一次來侯府,本侯賜你一杯宮廷清菊酒,希望將來我們一家人和睦相處。”
看著嬤嬤端來的菊花酒,陳見津有些躊躇。
這時,宋雋茹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既是侯爺賞賜,你還不快接下?”
聽到這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陳見津心中一窒。
他恭敬的接下酒盞,硬著頭皮一飲而盡。
酒一下肚,他便感到臉頰發熱,脖頸處隱隱發癢。
這時,賓客席中有一華服女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陳見津。
“侯府上的酒果非凡品,見津公子飲下后面色紅潤,更添幾分俊朗。”
“本小姐今晚回去后,怕是要輾轉難眠了!”
眾人一陣哄笑,齊淙也則言笑晏晏。
“聽聞臨安侯府正給淑華郡主挑選夫君,淑華郡主如此說,可是中意見津公子?”
淑華郡主笑得合不攏嘴,微微欠身。
“本郡主對見津公子一見傾心,望公主殿下成全!”
大膽的話語讓陳見津心頭一跳,他有些慌張地看向宋雋茹。
齊淙也看向身側的宋雋茹。
“見津是你府上的人,他的婚事該由你這個師父來做主。”
齊淙也的話令陳見津回過了神。
他望向高臺上的宋雋茹,不自覺地蜷起手心。
宋雋茹淡淡掃了淑華郡主一眼,再將目光落在陳見津臉上。
“這門婚事,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