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漾,你伺候了世子爺十二年,是他身邊唯一的通房丫頭。等明年開春,我還打算讓世子爺將你抬為妾室,就算這樣你也要走?”白漾將身子壓得更低:“是,請世子妃成全。”齊婉兮掩唇嘆息,叫人找出白漾的賣身契遞給她...
白漾是程衍舟的通房丫頭。
不是妻,也不是妾,頂多算個高級點的奴婢。
程衍舟娶妻的第三個月,白漾贖回了自己的賣身契。
從此兩人天高地遠,她再也不用為程衍舟流半滴淚。
……
臘月初四,鎮遠侯府。
白漾一下跪在新任世子妃齊婉兮的面前。
她的聲音輕而堅定:“世子妃,奴婢想自贖自身,從此永遠離開侯府,請世子妃成全。”
齊婉兮很是疑惑的問。
“白漾,你伺候了世子爺十二年,是他身邊唯一的通房丫頭。等明年開春,我還打算讓世子爺將你抬為妾室,就算這樣你也要走?”
白漾將身子壓得更低:“是,請世子妃成全。”
齊婉兮掩唇嘆息,叫人找出白漾的賣身契遞給她。
白漾雙手捧過,一眼看見了泛黃的賣身契上最醒目的一句話:十兩白銀,人銀兩清。
白漾怔然片刻,將其收好,就又對著齊婉兮磕了個頭:“謝世子妃。”
齊婉兮見此,嘆息一聲:“白漾,留到除夕過完再走吧,至少和世子爺再一起過個年。”
白漾一頓。
她本想拒絕,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她想:離除夕只剩不到一個月,晚一點又何妨呢?
最終,白漾行了個禮道:“是,多謝世子妃。”
告退后,白漾走出正房。
寒風呼嘯,雪壓枝垂。
白漾看著這滿目的白色,忽然想起,這是自己在京城過的第十二個冬天了。
而她遇到程衍舟,便是在第一個冬天。
那個冬天,一場大雪斷了白家的糧。
為了給唯一的弟弟買糧,白漾和上頭的三個姐姐一塊,被五兩銀子賣給了人牙子。
三個姐姐一路上都被賣出去了,只有白漾走得最遠,被帶到了京城。
白漾記得,那時自己得了風寒,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卻被程衍舟買了下來。
之后,她同程衍舟一塊長大,年歲到后,便成了他的通房丫頭……
不愿再回想下去,白漾嘆息一聲,加快了回房的腳步。
齊婉兮嫁進來之前,她都睡在程衍舟房中。齊婉兮嫁進來之后,她就搬到了程衍舟臥室旁的偏房里。
才走到門口,沒想到就遇上了剛回來的程衍舟。
他肩寬背挺,英氣逼人,有著勢不可擋的銳氣,可眼波流轉間,又皆是風流。
白漾立即低眉垂首的行禮:“爺。”
程衍舟懶散應聲,一把將外氅脫下丟給白漾,進了屋就叫人打水來沐浴。
白漾忙跟上,伺候他洗浴。
“給爺按按肩膀。”浴池內,程衍舟闔著眼,冷聲吩咐。
程家乃簪纓世家,程衍舟的父親手握重兵,駐守南境。
程衍舟身為程家嫡長子,卻入京為質,一步不得出京。
他平日在外裝作紈绔,實際性子最是狠厲。
白漾彎下身,小心地捏在程衍舟的肩膀上。
下一瞬,男人卻突然伸出一雙濕漉的手拽住她,直接將她帶入了浴池內。
白漾猝不及防,驟然落水,視線模糊,只能攀住程衍舟這一根浮木。
眼睛還沒睜開,她就聽見頭頂男人的一聲調笑:“怎么還是這么好騙?”
白漾還沒反應過來,程衍舟的呼吸便覆了過來。
半個時辰后,水浪翻波才停歇。
白漾收拾好自己,又去伺候程衍舟穿衣。
炙熱不再,男人聲音沉冷:“之前你去找了世子妃,是想做什么?”
白漾動作一頓。
正思考著該怎么糊弄過去。
程衍舟卻忽然用兩指捏住她的下顎,神情似笑非笑:“通房丫頭就做好通房丫頭的事,別肖想太多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這是以為她去求世子妃想升為妾室?
男人唇角的佻薄弧度,如針般扎入白漾心口。
白漾的唇微微發抖:“是,奴婢謹記。”
程衍舟不冷不熱地哼笑聲,穿好衣服就往前院去了。
晚餐擺在齊婉兮的院子里。
程衍舟坐在桌前,拉著齊婉兮的手說笑,神情與在白漾面前截然不同,只有溫柔沒有戾氣。
他不曾展露過的柔情,都給了齊婉兮。
白漾伺候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卻沒有嫉妒,只有悵然。
只因和程衍舟相識十二年,她卻直到在三個月前齊婉兮嫁入侯府后,才知道程衍舟愛一個人是什么模樣。
他會憐她、敬她、愛她,并小心翼翼不讓她看見自己的一點壞處。
而不是像對白漾這樣,肆意至極,毫不在意她的意愿。
她和程衍舟,說到底不過是少爺和通房丫頭。
不知何處傳來幾聲爆竹噼啪。
齊婉兮笑著向程衍舟舉杯敬酒:“馬上就要過除夕了,這爆竹倒也應景,世子,希望以后也能這樣好。”
“以后。”程衍舟話語一頓,也與她碰杯。
“自是和諧美滿,年歲亨通。”
白漾低眉垂眼,怔怔出神。
以后?
她的以后會是什么呢?
白漾想,她會尋一處安身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與程衍舟再無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