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跳河了,母親指著她的遺體對我說:“小妮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以后可千萬不能跟她學。”她不知道,長大后我會做得比她更絕。
和大多數父母的重男輕女不同,我們家是重女輕男。
從小,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讓我先吃,我要是吃完了,弟弟就只有看的份兒。
他比我小兩歲,經常跟我搶東西。
每當這時,父母總是立場一致地站在我這邊。
“你姐是個女孩子,你要讓著她,知道嗎?”
弟弟雖然嘴上不服,但慢慢地也養成了主動讓我的習慣。
我們的關系隨著年齡的增長愈發親密。
畢業后,我考上本省的一所重點本科。
拿到通知書的那一刻,我不是沒擔心過。
爸媽會不會像姨媽和姨夫那樣,為了一筆巨額彩禮把我賣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然而,當我小心翼翼地向母親說出我的疑慮時,母親把我摟在懷里,溫柔道,“你放心去讀書吧!我不會吸女兒的血去養兒子,我和你爸不是那樣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你弟對我來說都一樣,媽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
“但家里的條件你也知道,上了大學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和你爸實在沒有能力再去供你。”
這一刻,我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覺得我何其有幸,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父母。
我要竭盡全力,替他們扛起這個家。
大學四年,我沒花過家里一分錢。
學費是助學貸款,生活費是利用所有課余時間打工攢的。
我沒喝過奶茶、沒過過生日、沒逛過游樂園;
不知道幾百塊的護膚品抹在臉上是什么感覺;
宿舍室友和男朋友約會的時候,我在快餐店刷盤子;
同班同學打卡旅游景點的時候,我在輔導班教孩子。
看到同齡人拿下男神或女神、興致勃勃地考取雅思或托福、國外名校的offer拿到手軟,我沒法不羨慕。
與他們精彩紛呈的大學生活相比,我的四年不值一提。
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我的父母。
因為我知道他們始終都是愛我的。
他們只是沒有能力為我提供更多。
如果有,他們也會毫不吝惜地付出。
而且,他們已經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為我提供了最好的一切;
我沒有資格再要求更多;
畢業后,那些同學要么出國、要么讀研,要么在家里的安排下謀到一個好職位。
我一心賺錢,每天奔波在人才市場,很快被省會的一家互聯網公司錄用。
母親會定期打來電話,叮囑我,“好好照顧自己,別不舍得花錢。”
每次聽到這兒,我都會鼻子一酸。
即便再苦再累,也能咬牙堅持下去。
為了省錢,我在郊區跟人合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跨越大半個城市往公司趕。
我太想掙錢了。
太想在這個繁華的都市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子。
不再披星戴月地通勤,不再跟陌生人共享同一個衛生間;
可以隨心所欲地洗熱水澡,不用擔心突然被人打斷;
可以把父母接來,讓他們安享晚年。
公司里的人都把我看作是拼命三娘。
他們眼里的我,加班加到暈倒,燒到40度還堅持工作。
母親讓我把每個月的工資轉到她的賬戶,“我先替你保存著,等你結婚了,再給你當嫁妝。”
我欣然應允。
每個月刨去房租、水電、雜七雜八,最多能省下四千塊錢。
我一分不少,全都打過去。
工作第四年,我的月薪已經到了一萬五。
但我仍保持著每月不到兩千的消費習慣,其余的錢全部寄回家里。
眼看工作勢頭越來越好,領導也越來越器重我,我有了徹底在省會安家的想法。
看過幾個不錯的樓盤,離公司近,每天至少能節省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
以我的薪資水準,供一套70平的小戶型綽綽有余。
我給母親打電話,說了買房的想法。
本以為她會支持我的決定,沒想到她聽完之后,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不行,你一個女孩子買什么房?”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夸張,她又苦口婆心道,“妞妞,不是媽不讓你買房,實在是沒有必要。”
“你想想,你以后總歸是要嫁人的,男方能不準備房子嗎?”
我說,“我只是想要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房子,哪怕以后結婚了,也不用擔心被老公趕出去流落街頭,因為房子就是我的底氣。”
母親又勸了我幾句,最后掛斷電話時兩個人都有些不快。
再接到家里的電話,是弟弟打來的。
母親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