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跳河了,母親指著她的遺體對我說:“小妮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你以后可千萬不能跟她學。”她不知道,長大后我會做得比她更絕。
回家給母親收拾換洗的衣物。
在衣柜里摸到三個大紅色本本。
封面上書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動產權證書”幾個燙金大字。
我的心砰砰跳得劇烈,翻頁的手止不住戰栗。
看到權利人一欄登記的名字是楊小虎三個字,我禁不住呼吸一滯。
眼前仿佛萬花筒一般,閃過無數幀記憶的畫面。
我哆嗦著手打開第二本,還是楊小虎。
第三本,依然是楊小虎。
楊小虎,是我的弟弟。
他只比我小一歲,就在老家坐擁三套房產。
而我,每天蝸居在不足十平米的小單間里,沒有陽光,沒有獨立衛生間,硬生生熬了四年。
這就是母親口中的‘你弟到現在連套婚房都沒有’。
我忍不住冷笑,笑著笑著卻哭了出來。
我躺在地板上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恨不得把胸中積攢的所有委屈和憤懣一股腦宣泄出來。
哭夠了,我把房產證塞進包里,打車去了醫院。
我用哭得紅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母親。
她被我的眼神嚇壞了,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怎么了妞妞?受什么委屈了跟媽媽說?!?/p>
她還想像小時候一樣去拉我的手。
但被我快速躲開了。
無視她詫異的神態,我直接把三本房產證扔到床上,開門見山地問,“這些房子,是用我的錢買的嗎?”
看到房產證的那一刻,她的臉刷地白了,“妞妞,你聽我說,你弟馬上就要結婚了,房子對他來說是必需品,媽媽只是暫時用一下你的錢……”
“所以呢?”看到她絞盡腦汁思索話術的樣子,我忍不住拆穿,“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真相?”
“為什么要騙我說家里沒錢,還說弟弟到現在都沒有婚房?”
“明明沒有房子的人只有我呀!”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周圍的人都想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那個曾發誓,永遠不會吸女兒的血去養兒子的女人終究食了言。
那個曾說過,永遠會為我一碗水端平的女人到底還是沒端平。
愚蠢如我,直到今天才發現,這個張口閉口說愛我的女人到底有多虛偽。
“妞妞,在當媽的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嗎?”我冷笑著打斷她的虛情假意,“手背的肉能跟手心的肉相比嗎?”
“在你心里,弟弟是手心里的肉,需要時時刻刻的呵護;而我是手背上的肉,生來就應該承受磨難。”
“從來,都是不一樣的啊!”
看著母親的臉愈來愈暗,我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表姐的音容笑貌。
如果沒有家庭的桎梏,以她的能力和志向,如今該有多么優秀耀眼啊!
可惜生在泥濘,即便使出渾身解數,也逃不過被原生家庭吸血壓榨的命運。
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女性就是男性的養料,從出生起就背負著犧牲一切的使命;
什么夢想、愛情,都會被黑壓壓的現實吞噬殆盡。
此刻,表姐就像一面鏡子,把我未來幾十年的人生照得一覽無余。
我很害怕,害怕步表姐的后塵,更怕找不到出路。
但這種恐懼并沒有突破我的心理防線,我很快又找回了勇氣。
憑什么作惡的人心安理得,被掠奪的人卻要痛不欲生?
表姐認命了,我才不會。
離開醫院,我直接訂了回程的機票。
路上,母親的主治醫生打來電話。
“關于你媽媽的病,我們商討出了新的手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