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他和涂筱檸結婚同居十二年,姜振輝父子就在他們家里住了十三年。甚至,姜振輝比他還早一年就住進了涂筱檸的家屬院里。那時候他不介意,依舊圍著涂筱檸轉。直到最后,涂筱檸調回京城時帶著姜振輝隨軍,他才徹...
戈壁上月光明亮,將路拉得悠長。
紀昱恒邁著像是灌了鉛的雙腿往林業局走。
每一步,紀昱恒都能想起上輩子,在戈壁灘上被野狼圍困的畫面。
他疲倦,他恐懼。
可即便是這樣,深知戈壁危險的涂筱檸也沒出來找他。
紀昱恒也沒想過回頭。
因為身后的家屬院不是他的家,從涂筱檸一次次偏心姜振輝開始,他就沒有家了。
而徹底離婚之后,他會有自己的家,單獨只屬于他的家。
他一邊咬著牙往前走,一邊想著前世這片黃沙變成密林的樣子。
信仰支撐他走了好遠好遠,看見同事那刻,紀昱恒心里那口氣瞬間散了,再也無法堅持,栽倒在了戈壁灘上……
等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
紀昱恒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林業局的休息處。
圍著他的同事,臉上明晃晃全是關懷:“紀同志,你醒了,你沒事吧!”
男同志用手去探他的體溫,確認沒發燒后松了口氣:“還好退燒了。”
“紀同志,你怎么大半夜在外面?要不是巡夜同志看見你,可就危險了。”
之前被涂筱檸遺忘、忽略辜負時。
紀昱恒都強壓住了心里的情緒,不讓自己露出半分脆弱。
可現在被關懷,他忽然有些濕紅了眼:“謝謝你們,我沒事。”
卻不想有個同事主動問起:“那昨天來找你的那個女人是誰啊?看起來和你關系很近的樣子。”
紀昱恒神色晃了晃,從口中擠出三個生硬的字。
“我……姐姐。”
上輩子,很少有人知道他結婚了。
哪怕涂筱檸來林業部,也會為了避嫌故意疏遠他。
反正這段婚姻馬上就要結束,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往外說。
同事們了然點頭,看紀昱恒臉色不太好,就沒繼續打擾。
紀昱恒靜靜休息了會,下午就又進了育苗棚。
他要忙碌起來,才不會被有關涂筱檸的情緒困住。
可能是他的反復告誡起了效果,一連半個月,涂筱檸竟然真的沒再來找他。
這天,戈壁灘上忽然下起了大雨。
同事都認為戈壁灘的樹苗迎來了甘霖,只有紀昱恒緊張的手心冒汗。
上輩子,大雨會變暴雨,還會有冰雹,育苗棚就這樣被毀了。
紀昱恒忙拿起修補工具和防汛沙袋往育苗棚跑。
他以為早做措施就能減少損失,未料冰雹比上輩子提前了整整一天。
雞蛋大的冰雹就將育苗棚的棚頂撕開一個裂口,雨水瞬間灌了進來。
紀昱恒顧不上冷,只一門心思救苗。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紀昱恒渾身濕透手腳酸軟,終于和同事救下了大半的樹苗。
他還沒來的及高興,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四目相對,兩人情緒各異。
紀昱恒冷淡錯開視線,轉身想要走。
偏偏同事要指著涂筱檸欣喜大喊:“紀同志,你姐姐帶著隊伍來幫我們救苗了!她竟然還是營長哩,真威風。”
紀昱恒一眼就看見涂筱檸驟然黑下去的臉色,大概是又覺得她在攀關系吧。
紀昱恒連忙笑了笑和同事解釋:“其實也不是很熟,只是表姐。”
說完又連忙轉移話題:“快去食堂吃飯吧,吃完還要看苗。”
提起正事,同事們沒有一個耽誤的,匆忙往食堂去。
紀昱恒正要跟上,手腕卻被涂筱檸拽住。
女人鋒利的眉眼上挑,緊抿的薄唇里擠出兩個字:“姐姐?”
紀昱恒聽出涂筱檸聲音里的怒意。
但他卻不知道她這怒意從哪里來。
保持距離,不要讓別人誤會他攀關系不是涂筱檸自己說的嗎?
上輩子,在她的心中。
他是百姓,是群眾,是林業部的種植專家,唯獨從來沒當過她真正的丈夫。
對紀昱恒,她永遠只有一句話:“你要懂得避嫌,別讓人覺得我在徇私,你在攀關系。”
紀昱恒掙扎著要抽出手:“涂同志,你這樣讓別人看見不好。”
涂筱檸愣了一瞬,冷靜的臉上閃過錯愕和不解:“昱恒……你好像變了,變得和以前態度不一樣了。”
“人都是會變的。”
紀昱恒的聲音極輕極淡,好像會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涂筱檸肉眼可見的煩躁起來,如墨的眸中情緒翻涌。
她好像想說什么,最后卻只說了句:“紀同志,上面的通知下來了,一個月后我要帶隊離開一陣。”
話說完了,涂筱檸拽著紀昱恒的手還是沒松開。
紀昱恒以為她還有話要說,靜靜等著。
可什么都沒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涂筱檸什么也沒說,上面通知她,她就通知他。
沒有擔憂叮囑,沒有夫妻情誼,也沒有不舍纏綿。
紀昱恒只好主動抽出手,打破沉默:“我知道了。”
其實,他不僅知道涂筱檸一個月后會走,還知道她會帶著姜振輝父子以家屬的名義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