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他和涂筱檸結婚同居十二年,姜振輝父子就在他們家里住了十三年。甚至,姜振輝比他還早一年就住進了涂筱檸的家屬院里。那時候他不介意,依舊圍著涂筱檸轉。直到最后,涂筱檸調回京城時帶著姜振輝隨軍,他才徹...
“同志,您確定要申請強制離婚嗎?”
“對。”紀昱恒抿了抿干澀的唇,盛滿憂愁的眸子里閃過堅定。
婚姻登記處的同志笑笑,輕聲安撫他:“您別緊張,兩個人要是不合適,離婚是很正常的,這個過程我們也不會告訴另外一方。”
“三十天內,你要是沒來撤銷離婚,我們就會強制解除你和你妻子的婚姻關系。”
話落,登記處的同志在他的離婚申請上,“啪”的一聲蓋下了鋼戳。
拿到回執那一刻,紀昱恒甚至想要流淚。
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他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1964年,他和涂筱檸剛結婚那會。
他把強制離婚申請書揣在心口,緩緩走出了登記處。
才順著路沒走多久,一輛解放CA30忽然在他身側停下。
紀昱恒偏頭,就看見了車窗里的自己。
純色的襯衫,利落干脆的短發,頭上的雷鋒帽上印著鮮紅的五角星,臉上沒有被冷暴力蹉跎的絕望和頹唐,年輕到幾乎讓他不敢相信。
“上車,我送你去報道。”
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從車里傳來。
紀昱恒從降下的車窗望過去,就看見了他的妻子,西北軍區的第一女營長——涂筱檸。
涂筱檸打開車門讓他上了車,好似溫柔體貼,細致入微。
可他們上車后,卻再也沒說過話。
她也絲毫不會關心,他為什么會一大早出現在這。
但凡她多關心一句,就會發現他們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
紀昱恒靠著冰冷的窗想了會,才對著涂筱檸開口:“我今晚回來收拾行李,明天搬到宿舍住。”
涂筱檸握著方向盤的指骨白了一瞬,接著厲聲斥責:“紀昱恒,你走了姜振輝同志會覺得是自己逼走了你,他會自責。”
姜振輝。
涂筱檸收留的男同志。
紀昱恒沒再說話撇頭看向窗外,心中的酸楚猛烈的襲來。
上輩子,他和涂筱檸結婚同居十二年,姜振輝父子就在他們家里住了十三年。
甚至,姜振輝比他還早一年就住進了涂筱檸的家屬院里。
那時候他不介意,依舊圍著涂筱檸轉。
直到最后,涂筱檸調回京城時帶著姜振輝隨軍,他才徹底死心,將剩下的歲月全部奉獻給戈壁灘。
那樣無情無義,冰冷似鐵的婚姻,他再也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這時,車突然停了下來。
涂筱檸冷聲催促:“下車吧,我晚上來接你。”
“如果我送你到門前,別人看到會以為攀關系。”
窗外連林業部的房頂都看不見,涂筱檸就讓他下車徒步過去。
以前紀昱恒真的信了她,以為她是一心為了人民才會避嫌。
重生后他才明白。
愛從來不是瞻前顧后,利益取舍。
她說要送又瞻前顧后不肯送到,說到底就是不愛。
可笑紀昱恒是死過一次,才明白這個道理。
“行。”
這句果斷的行,是他前世無數委屈和失望堆積來的。
紀昱恒拉開車門,沒有絲毫留戀地下車。
再次踩在這片黃沙上,他忍不住感慨。
這片荒地很頑固,至少需要十年,他才能讓這里遍地綠蔭。
而紀昱恒辦完報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領導申請了宿舍。
確定了可以不用在和涂筱檸住之后,他一直提著的心才緩緩松開,到育苗室檢查小樹苗。
戈壁上都是沙土,樹苗難以存活,莊稼也是如此,如果西北地區想要脫貧,治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紀昱恒有上輩子的經驗,提了幾個建議,中午他連飯都沒有吃,一路為了那幾顆小樹忙到天黑。
下午離開林業局的時候,他沒等涂筱檸,任憑飛石沙礫打在單薄的襯衫上,徒步回了家屬院。
上輩子,紀昱恒第一天上班的時候。
涂筱檸說來接紀昱恒,但姜振輝的孩子發起了燒。
她盡心照顧孩子,然后讓紀昱恒在風沙中苦等三個小時,最后自己走回了家……
現在。
紀昱恒緩緩走進院子,果然看見涂筱檸圍著姜振輝父子忙前忙后。
其實他們全程沒有肢體接觸,甚至有接觸的時候,還會特意避開。
可他們對視,眼里滿滿都是克制的情誼。
煤油燈的光亮在窗前投射出他們三個人的身影,像極了一家三口。
紀昱恒自嘲勾了勾唇,一把撕下了門上貼著的紅雙喜。
曾經的紀昱恒也差點以為,這輩子就是涂筱檸了。
但其實。
如果不是這段苦澀到極點的婚姻,如果不是他上輩子咬牙也要和涂筱檸在一起的喜歡。
他和涂筱檸不可能會是同路人。
從前不是。
以后更不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