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暴雨那天,傅侗文抱著高燒瀕死的兒子被困在山路上。當(dāng)部隊(duì)來救援的時候,他聽見戰(zhàn)士們的議論。“孟上校對沈同志兩父子真是好,在衛(wèi)生所都快守一整夜了吧。...
傅侗文還是抱著睿睿進(jìn)了衛(wèi)生所,直奔冷庫。
剛到冷庫門口,就迎上了身著白大褂的賀婉怡。
賀婉怡是他的同事,也是他來了遼東之后唯一能說上話的人。
賀婉怡笑著開口:“傅同志,你怎么帶著孩子來……”
她話說到一半猛地愣住,緊接著瞳孔驟縮。
身為軍醫(yī),她一眼就看出傅侗文懷里的睿睿沒了生機(jī)。
她瞬間顫聲道:“傅同志,這是怎么回事?”
傅侗文卻不想過多跟外人說家事,他只是低聲道:“賀同志,我能讓睿睿在這里待幾天嗎?等我準(zhǔn)備好喪儀就帶他走。”
賀婉怡感受到他的麻木,根本不敢多問,趕緊拿出鑰匙打開了冷庫的門。
“傅同志,你在這個冷庫存放單上簽個字就好了。”
傅侗文在那張條子上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會永遠(yuǎn)記得,存放兒子尸體使用冰柜的時間,是:1980年3月23日。
傅侗文找了個冰柜,將睿睿小小的身體放了進(jìn)去。
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沈威威不要的衣服。
那一瞬間,他的心臟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
他不止一次因?yàn)轭nR路氖虑楹兔涎┣宄臣堋?/p>
可每次睿睿都拉著他的手奶聲奶氣的說:“爸爸,我覺得這個衣服很好看。”
這話讓孟雪清更加理直氣壯:“傅侗文,你還不如一個孩子懂事!”
可孟雪清又哪里知道,睿睿有多少次都躲在一旁羨慕的看著她把好東西送給沈威威!
想著,傅侗文感到自己被窒息感包圍。
他伸出手將睿睿凌亂的頭發(fā)整理好:“睿睿,爸爸這就去給你買新衣服。”
他再也不想他的睿睿受委屈了。
他跟賀婉怡道別之后,就匆匆朝衛(wèi)生所外走去。
只是剛踏上走廊,就看見孟雪清拿著兩串糖葫蘆走了過來。
“睿睿呢?他在哪個病房,我和你一起去看他。”
傅侗文搖了搖頭,輕聲道:“孟雪清,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聞言,孟雪清臉色冷下去。
“我是睿睿的親生母親,你憑什么阻止我見他?”
她舉著糖葫蘆有些不耐:“快點(diǎn),我答應(yīng)了要給他帶糖葫蘆的。”
傅侗文心尖一刺。
愛吃糖葫蘆的是沈威威,不是睿睿。
但只要是孟雪清給的,哪怕再不喜歡睿睿都會欣然接受。
他還記得自己問過睿睿:“你不喜歡為什么不和媽媽說?”
那時睿睿笑的天真:“因?yàn)橹灰衣犜拫寢尵蜁嘞矚g我一點(diǎn),也會回到爸爸身邊呀!”
傅侗文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伸手將孟雪清手中的糖葫蘆揮到地上。
“孟雪清,睿睿他根本不愛吃這個!”
孟雪清看著地上被摔碎的糖葫蘆,面色不悅。
“你又發(fā)什么瘋!睿睿每次都吃的干干凈凈,怎么會不喜歡?”
或許是這邊的動靜太大,沈曄走出了病房。
他看著這一幕,連忙上前,一臉歉意的看著傅侗文。
“不好意思啊傅同志,我們父子倆又給孟同志添麻煩了。”
“我保證,等威威腿好了我就出去找一份工作,保證再也不打擾你們了……”
孟雪清卻沉聲開口:“沈同志,這是他自己的問題,跟你們無關(guān)。”
“你別擔(dān)心,養(yǎng)一個孩子還是兩個孩子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傅侗文再也聽不下去,徑直轉(zhuǎn)身離開。
他去了鎮(zhèn)上最大的成衣店,買了一條款式最新的小西裝。
然后回到冷庫,細(xì)致的幫睿睿穿上,將舊衣服丟進(jìn)了一旁的垃圾桶。
聽見聲音的賀婉怡走進(jìn)來,不由問道。
“睿睿都這樣了,你老婆呢,總不能讓你一個人處理睿睿的后事吧。”
傅侗文握著睿睿冰冷的手,不知道該說什么。
賀婉怡意識到什么,震驚開口:“難道她還不知道這件事?!”
傅侗文垂下眼:“我會找機(jī)會告訴她的。”
看著他心如死灰的樣子,賀婉怡也不好再多嘴。
一直到晚上傅侗文才從衛(wèi)生所離開。
回家卻看見了沈曄正在灶臺前忙前忙后,宛如這個家的男主人。
看見傅侗文回來,沈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
“傅同志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著來做頓飯感謝一下雪清這段時間的照顧。”
雪清,他叫得真親熱……
傅侗文剛要開口,就聽見屋子里傳來一聲巨響。
他神色大變,那個方向是……睿睿房間!
傅侗文幾乎是沖進(jìn)了房間,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眥欲裂。
睿睿的東西全部被翻的一片狼藉,而沈威威正穿著鞋踩在睿睿床上!
他氣的渾身發(fā)抖,直接上前拉住了沈威威:“你在干什么!”
沈威威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三秒,孟雪清從門外沖了進(jìn)來。
她用力推開傅侗文,怒目而視:“他只是一個孩子,你和他計(jì)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