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shù)日的怪夢,累得我時常犯困。今日剛練了兩行字,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氣得大皇兄責備:「成日只曉得睡,就這樣困?」他看著我臨摹的字帖,溫潤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
「云瑯知錯!」
我倉惶撲跪到趙鶴的面前,不停的磕頭為自己拒絕他的事道歉。
雪衣華服躍然入目。
趙鶴用鞋尖抬起我的下巴,「你與眉氏比宮中草芥還不如,別再惹我生氣。」
「云瑯謹記。」
我落淚點頭,在他意味明確的目光下,手指發(fā)抖得解開衣帶,將濕漉陰冷的衣衫件件剝落。
因淋過雨,夜中我受不住磋磨暈死了過去。
朦朧中聽到趙鶴怒喝:「傳太醫(yī)!」
耳畔嘈雜不停,有人箍著我的臉將濃苦的藥汁灌進嘴里。
我拒絕吞咽,去咬撬開嘴巴的阻隔物,等到血腥味彌漫時,有人驚呼:「殿下快撒手,她在咬你!」
再醒來時,我已經(jīng)回到長樂殿。
宮女說:「公主都睡了五日,夜里一直高熱,大皇子……」
我打斷她的話,「母妃怎么樣了?」
「無事,昨日就醒了。」
只是她傷得不輕,人也發(fā)癲,總是胡言亂語。
不過經(jīng)此一事,我再也不敢忤逆趙鶴。
年關前的冬日小宴上,我受邀出席,兄姐們背地里唾棄:「瞧她一臉狐媚,成天纏著大皇兄。」
「你們猜她會不會跟眉氏一樣下作,有朝一日去爬大皇兄的床?」
「咦,那也太不要臉了!不過像她會出做來的事!」
諷刺的聲音不小,足夠讓我聽清。
我心中壓抑,借著更衣的由頭跑出去透風。
卻見檐梁下掛著只金籠。
雀鳥羽色五彩,足上纏著枚玉勾,正在嘰嘰喳喳的叫著振翅亂沖,卻屢屢被籠門撞得摔跌撲騰。
「你也被困住了嗎?」
我嘆息的看著這一幕,打開了籠門,雀鳥瞬間飛了出去。
看它在天際盤旋的樣子,我真恨自己沒能長出一雙翅膀。
惆悵間,廊外傳來陣怒喝:「你是誰,為什么放跑我的鳥!」
一只手臂橫穿過竹簾間隙,將我拽飛出去,我驚惶向前摔出遮簾也看清了罪魁禍首。
是個高馬尾的英挺少年郎。
許是沒料到我是個女子。
他面露驚詫,忙不迭將我攙抱住,免我摔個四腳朝天。
「啊!」
我慌忙要掙脫,冷不防頭皮傳來一陣扯痛。
我倆的發(fā)絲竟被纏住。
「姑娘別動!」
少年袖中滑出柄匕首,冷光閃過割下兩縷頭發(fā)。
他握在手心看了看,脫口而出:「結***深?」
「休要胡說!」
我駭然喝斥。
少年連忙收刀道歉,「在下唐突!五色鳥我本要送人的,見它飛走誤會是哪個太監(jiān)搗亂……」
這倒令我心虛了。
原來不是宮中的東西,是人家要送的禮物。
我局促的摸遍衣袖,竟找不出一件東西能賠給他,只能尷尬道:「是我放走的,這只鳥價值多少,我定賠給你。」
「或者你想要什么,能給的,我一定辦到!」
少年盯著我看了看,「一只鳥罷了,不過你為什么要放走它?」
我老實答:「我見它一直在撞籠門,于心不忍。」
或者說,我把它當成了自己。
這番話倒是讓他哈哈大笑起來,「京中豢養(yǎng)籠雀者眾多,大家只在意它價值幾何、壽數(shù)多少,或者相贈與誰。倒是頭一次聽到于心不忍這個說法,我……」
他的話沒說完。
因那飛走的五色雀竟飛了回來,在他頭頂盤旋兩下,投了坨鳥糞在他咧開的嘴里。
少年慘叫一聲,彎腰嘔吐,口中大罵:「死鳥、死鳥!」
我瞧他上跳下竄,吐到翻白眼的咋呼搞笑摸樣,一時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
少年扭頭見我在笑,臉竟慢慢漲得通紅發(fā)紫。
「抱歉。」
我咬住唇,忙為失禮向他道歉。
他撓撓頭,紅著臉說:「能搏姑娘一笑,令聞這鳥糞吃得也不虧。」
「在下薛令聞,敢問姑娘芳名?」
薛令聞,鎮(zhèn)國公府世子。
國公戍守燕地邊關多年,怎地這次會派世子爺回京?
我答:「云瑯。」
「云姑娘,我許多年沒回京師,對宮中不熟悉迷了路,你能帶我去承歡殿嗎?」
他笑嘻嘻的請求,大約久不在京,不知道我的身份。
也好。
不知道,才不會瞧不起我。
我領他回到席上。
他與趙鶴相熟,兩人各自飲酒寒暄了一番。
隔著一排珠簾,薛令聞朝我做了個翻眼作嘔的怪表情。
想到鳥糞進嘴的事,我不由掩唇低笑。
再抬眼,冷不丁和他旁側的趙鶴陰鷙不悅的目光對上。
我心一緊,立刻垂頸。
壞了!
他一向討厭我笑,我一高興他就會發(fā)瘋。
在趙鶴的眼里,我和母妃都沒資格活得快樂。
卻沒想到他能瘋到這種程度。
夜深宴席散,我被他拖到假山處解了羅裙。
「不要在這里!」
我驚惶推搡,被他咬住耳珠質問:「和薛令聞怎么認識的?」
我不敢隱瞞,老實回答。
「宴席中途我出去透風,恰好碰上迷路的他,便領他回承歡殿。」
趙鶴鳳眸瞇緊,「我見你們十分投緣,云瑯可是紅鸞心動?皇兄做主,替你們今夜牽一牽線。」
我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卻在這時聽到腳步聲。
薛令聞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大皇子,你在哪里?」
我瞬間汗毛倒豎,不敢置信。
趙鶴戲謔一笑,在腳步聲靠近時沉腰發(fā)力。
他故意要我難堪!
我咬住唇強迫自己不發(fā)出聲音,但他自有手段能找到能讓我發(fā)瘋的位置。
腳步聲更近了。
唇齒間的聲音再也無法壓抑時,我心一橫,昂頭咬住趙鶴的唇。
那些沉吟難耐,皆碎在他的口中。
趙鶴僵住,瞳仁倏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