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誰……劉娟是吧?”鄭偉指揮辦公室里新來沒幾個月的小姑娘,說:“趙敏不在,你把物業辦公室這兩三年的業主投訴情況和第三方服務小區入駐的情況匯總個表給我。”
陳旭伸手扶他一下,關心地問:“鄭經理,怎么了?”
鄭偉做個深呼吸,擺手道:“沒事,沒事,可能是這兩天太忙,沒休息好。”
“沒事就行”,陳旭拉起他,“我看你們這陣子確實挺忙,你也得注意休息啊!”
“呵呵”,鄭偉笑著掩飾尷尬,轉移話頭,問:“陳警官,你們也怪忙的,不知道今天過來有什么指示?”
陳旭笑笑,說:“其實也沒什么事,前幾天通知安全提示進小區,這兩天要求所有人抽查分管片區,除了偷盜搶劫之外,重點是節前的各類安全工作。”
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鄭偉松口氣,回辦公室新拿一盒煙散給陳旭,說:“嗐,其他小區我不敢說,我們小區您是的知道的,24小時監控外加電網防護墻,業主進出都要刷身份卡或者掃臉,安全這方面放一萬個心!”
陳旭從警校畢業就分到這個片區,基層工作一干就是四、五年,跟鄭偉稱得上熟絡。他沒客氣,兩個人各自點上煙,發句牢騷:
“你們小區我當然是放心的,不過現在這方面案子少了,上面很重視居民用電安全、燃氣安全,你也清楚,今年光我們所的片區電動自行車和燃氣火災出了好幾起,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上面很重視,各個片區都是下了軍令狀的。”
鄭偉吃驚,彈掉煙灰,問:“啊?這么嚴重?”
“可不是!”陳旭嘆氣:“社區里出了這種事,有時候消防都來不及過來,南城那個電梯的案子,知道吧?電池拎進去還好的,眨眼功夫就燒起來了。消防救出來之后,人都烤熟了。”
“聽說了,那陣子所有單位都組織學習來著”,鄭偉點頭附和,“我們小區,當天就不讓自行車電池進電梯了。”
“可不光是自行車的啊”,陳旭夾著煙,提醒他:“還有那些平衡車之類的,也得注意!我每天都得過來轉轉;……唉,你不用管我,我隨便看看,沒什么問題就轉去別的小區了。完成任務,你懂得。”
“懂,懂”,鄭偉連連符合,心里想的卻是:地下室的事不能再拖了,否則每天都有警察在小區里轉悠,怕節外生枝,更怕夜長夢多。
“不過呢……”,一支煙抽完,陳旭把煙頭塞進手邊的空紙杯里,笑道:“這么多年,你這是最省心的,西邊那個小區,密度大,外來人口多,這眼看著快過年了,每天都有好幾家鬧矛盾!”
“陳警官,不是我說,你們一個人負責的片區太大了,還是得多點人手,好辦事啊!”
“話是這么說,明年會分來兩個新同志,再看吧!”
鄭偉拿了兩瓶飲料給他,說:“陳警官,你放心,我這邊肯定是全力支持、全面配合,打個招呼就行,不用跟我客氣!”
陳旭沒跟他客氣,把飲料揣在大衣口袋里,拔腳往外走:“哎,謝了啊!”
“嗐,客氣啥!”鄭偉跟在他身后,“我送送你。”
程旭側身,抬手攔下他:“不用,你忙你的,我轉一圈就走。”
對方都這么說了,鄭偉也不好再堅持,只把人送出樓棟,便扭身去找王蓮富。
王蓮富和張寶全這兩天活少,慢悠悠地干,等鄭偉找過來,他們才剛把爬架重新固定好。
冬天冷,四下無人,鄭偉說話也就不講究了:“老王!***怎么回事?!”
王蓮富看到他,沒搭話,埋頭收拾工具。
“我跟你說話呢!水泥沙子到底準備好了沒?”
“準備下了”,王蓮富淡聲道,并不抬頭,“不過,這活真干不了。”
又是這句話!
趕上年尾這個當口,陳警官每天不定時要來小區轉悠,設備間的問題一天不解決,他就一天也踏實不了。
“這有什么干不了的?”鄭偉摸出煙,點了一根,不解地問:“事我跟馬總已經問清楚了,跟咱們沒關系,而且人家蓋樓的時候已經處理好了的,咱們之前是啥樣,重新砌回去就得了!”
“不是這個事!”
“那是啥事?”鄭偉吐口煙:“你怕不吉利,說要燒點紙,我也同意啦!盡快辦了不就得了?!而且,我跟馬總說了,你們干這個不容易,他會給你們一筆辛苦費。”
王蓮富不接他的話茬,總之,就是不愿意做,給多少錢都不愿意。
不過,一直幫忙收拾工具沉默的張寶全突然開了口,搓著手問鄭偉:“鄭哥,你說的辛苦費,能有多少?”
鄭偉睨他一眼,問:“怎么,你有想法?”
棉花寶寶直播時的樣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張寶全想著要再次把自己的ID掛在屏幕上,心一橫,說:“不就是封個柱子嘛,***!”
聞言,王蓮富臉色猛變,扯住他的衣服,“哎——!寶全——!”
張寶全掙脫開,沖著鄭偉咧開嘴,“鄭哥,別聽我師父的,他不愿意干,我愿意,至于辛苦費……”
鄭偉一口氣把煙系吸到底,丟在腳邊用力捻了捻,拍了板:“好,我多給你一份!”
說干就干,張寶全沒耽擱,把工具送回去,就張羅著去設備間和水泥。
看著張寶全又是準備臉盆又是準備鏟子、拌刀,王蓮富一臉惋惜,但還是不想放棄:“寶全,聽師父一句話,這活干了要遭報應的!”
張寶全暫停看向他,笑了:“這都什么年代了?你那都是封建迷信!鄭哥不是說了嘛,事情都處理好的,有啥好怕的?!再說,咱又沒害人,怕啥?”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王蓮富直覺總也不踏實。
眼見勸不動寶貝徒弟,王蓮富退而求次,跟張寶全說:“既然你拿定注意,我不攔著,不過,該有的敬意得有,一會兒我陪你下去,給那人點個香、燒點紙。”
雖然張寶全覺得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但他不想駁了王蓮富的面子,沒拒絕。
下午,兩個人帶著紙錢線香來到設備間。
味更重了。
兩個人戴了口罩,依舊能聞到淡淡的尸臭。
王蓮富帶了個不銹鋼的洗菜盆,挨著柱子不遠的地上畫個圈,他把東西一一擺開,嘴里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