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寒雪簌簌。謝若寧到皇城內,點了三千神武軍將士,與京郊三萬玄甲軍一同出征。帥旗之下,謝若寧身披銀甲紅袍,手中銀槍寒光肅殺,聲音穿透風雪:“將士們,此戰艱險,吾等俱不畏死,誓以吾血捍衛山河!”三...
謝若寧身形一滯,整個人僵在原地。
隱約間,蕭望鈞好似擔憂地往她這邊看了眼:“皇叔,若寧知曉這件事嗎?”
“謝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與若寧和離,再娶謝飛燕為攝政王妃,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蕭承安清冷冷打斷他:“等陛下有了旨意,她自然會知道。”
“這幾日飛燕中了毒纏綿病榻,護國寺的了悟方丈來看了,都說飛燕這胎貴不可言,若是飛燕身份太低,臨盆時便會壓不住胎兒,難產而死。”
“本王也從未想過與寧兒和離,陛下,此事不要再提。”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顯然是已經做了決定。
哪怕蕭望鈞是皇帝,也沒法忤逆他。
他只能當場擬了圣旨給蕭承安,輕輕感嘆了句:“皇叔,只愿你來日莫要后悔。”
蕭承安接過圣旨后,卻腳步都未曾停滯一瞬,只留下句。
“本王永不后悔。”
等蕭承安徹底走遠,謝若寧才從屏風后出來。
她臉色發白,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蕭望鈞面露擔憂,絞盡腦汁安慰她:“若寧,皇叔他只是一時被謝飛燕蒙蔽,他心里還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話,蕭望鈞說的也沒有一絲底氣。
因為哪怕當年胤朝內憂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開眼保佑胤朝的時候。
蕭承安都能輕描淡寫說了句:“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他不信神佛。
如今,他卻為了謝飛燕,將了悟方丈的話奉若圭吾,要貶妻為妾……
像是自嘲般,謝若寧輕笑一聲:“反正過不久,我就要與他和離出征了,是妻是妾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覺得愧疚為難,把和離的圣旨給我即可。”
她也有了決斷,蕭望鈞長嘆一聲,又擬了道和離圣旨給她。
圣旨遞給謝若寧時,蕭望鈞千叮嚀萬囑咐:“你離開之前,這事可千萬不能讓皇叔知曉。”
“否則皇叔未必會同意你出征……”
謝若寧一一應了。
出宮時,正好在下雪,紅墻白瓦,一切猶如從前。
謝若寧走走停停,竟然無意識走到了御花園,撞上了佇立在廊庭中賞雪的蕭承安。
四目相對。
蕭承安詫異一瞬,眼神晦暗:“寧兒何時入的宮?”
謝若寧將圣旨藏了藏,也裝作驚訝:“我來探望太后,皇叔何時來的?”
蕭承安薄唇緊抿著,狹長的鳳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如今,她與蕭承安卻互相欺騙……
對視良久,最后是蕭承安見謝若寧臉色蒼白,便將大氅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親自為謝若寧撐傘,將她護地嚴嚴實實。
“既如此,寧兒便同本王一起出宮罷。”
怕路太滑,他執意要牽著她。
謝若寧掙扎了兩下,抽不開,便由他去了,左右也牽不了幾次了。
還差三枚金錠,她便能率軍北上了。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園時。
蕭承安突然望著熟悉的小路,懷念似的感嘆了一句。
“你十二那年,京城也下了這般大的雪,我還記得你和望鈞一起在這里堆雪人,然后一起著了風寒……”
謝若寧記得這件事。
當年她高燒不退,是蕭承安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凍冷了用身體給她降溫。
那樣好的皇叔,她怎么會不心動?
謝若寧感受著蕭承安指尖的溫度,正要開口。
小太監匆匆來報:“稟報王爺,您的護衛蕭一在宮門口等您,讓奴轉告說飛燕姑娘害喜,吐得厲害,等著王爺回去陪呢。”
下一瞬,謝若寧便感覺,蕭承安握著她的手放了。
“本王先走一步,你小心回來,莫要著涼。”蕭承安將傘留給她,叮囑了句便匆匆離去。
謝若寧站在原地,看他遠去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到快要看不見他,她才把剛剛沒吐露出來的心聲,緩緩說了出來。
“皇叔,如果一個人開始追憶感情最開始的時候。”
“那就意味著,這段感情走到頭了。”
謝若寧也出了宮,卻沒回王府,而是朝著與蕭承安截然不同的方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