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產那日,謝環宇的寵妾花枝也宣告自己有喜了。她特意挑了這個時候,讓謝環宇拋下正在給他生孩子的我去了她的院里。「謝環宇,你不要走!!」「我去看看花枝,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生不出來。」
原來三年前自我走后,我父親便將以前一直資助并養在府里一個孤兒收為了義子。
我記得我出嫁那年,那孩子只有十五歲。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天天挨我父親的訓,可就是死性不改。
我想起那少年站在陽光下被父親訓的時候還會偷偷沖我做鬼臉。
「小煜啊剛參加了朝廷的武考,是陛下欽點的武狀元。」母親一談到小煜滿臉的驕傲。
看來,這個孩子確實是個好的。
這三年因為有小煜陪在我父母身邊,反而減輕了我心里的一些負罪感。
「那他人呢,我都回來三天了,怎么沒見到他呢?」
「他呀,雖然還沒有授予官職,但是深得陛下器重,這不前些日子跟著陛下去狩獵了,得明日才能回來。」
「等他回來,我得好好謝謝他,這三年陪在你和父親身邊。」
「都是一家人,你弟弟不會在乎這些的。以后啊你們倆都在我跟前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
我確實想安安穩穩地過完后半生,可惜總有人不想你安穩。
自從我回家的第二日,父親已經在朝堂之上開始了對謝環宇的打壓。
他在朝堂之上接連被打壓就算了,偏偏我父親是蘇相,門生遍地,無論哪個部門的官員都會明里暗里地踩他一腳。
不過才三五日,他這個自詡清流雅士的文人已經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站在丞相府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見我出來更是慌忙上前扯住我的手。
「敏敏,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錯了。等你回去我就把花枝趕出去,你還是我謝府的當家主母。」
等我回去才肯休棄花枝,我不回去就不休棄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給自己留后路呢。
我使勁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謝環宇,男子漢大丈夫不過是受點委屈,你至于跑到大街上哭哭啼啼的嗎?你別忘了,我可是在謝家受了整整三年的委屈呢。」
「敏敏,以后我一定好好對你,你幫我求求父親放我一馬。」他又想上前抓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這下知道是「父親」而不是「你父親」了,真是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可是我憑什么要幫他呢?
「謝環宇,這朝堂之事哪是我一個女子能夠置喙的。」
這話是他以前經常對我說的。
每每我關心他給他送吃送喝,囑咐他不要只關心公事,注意身體的時候,他總是回我一句:
「這朝堂之事哪是你一個女子可以置喙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還總是帶著厭惡和不耐煩。
如今被我用這句話懟了回去,看著謝環宇尷尬又疑惑的樣子,覺得甚是過癮。
我淡淡地瞥了謝環宇一眼:
「和離書我已經簽好字,稍后會派人送到謝府。簽了和離書,你我之間就兩清了。」
「我不和離,敏敏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你是我謝府的當家主母,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我皺了皺眉頭,這又是演得哪一出?
很快我就知道這是哪出戲了。
花枝忽然出現,一身白衣飄飄,不施粉黛,兩只臉頰又紅又腫。要不說,女要俏,一身孝。瞧瞧這弱柳扶風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小模樣。
「姐姐,都是花枝不好,我知道自己進府太過高調惹姐姐不開心了。」
得,原來是說我善妒。
「但是姐姐,您嫁入謝府三年無所出,相公只不過想給相府延綿子嗣罷了。」
得,這是說我既無所出,又不通情達理。
「姐姐,我確實借了您那副珍珠頭面用,但如果早知您不愿,花枝是萬萬不敢開口相借的。」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紅腫還未完全消退的面頰。
得,這顛倒黑白的功夫簡直是爐火純青。
「可是,相公也是為了好好維持謝府,讓謝府眾人都過上好日子,您怎么能讓蘇丞相在朝堂之上打壓相公呢。」
我去,竟然連我爹都牽扯進來了。
不但如此,圍觀人群也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蘇丞相家的這位千金三年前能做出和家人恩斷義絕這種事,今日又能如此打壓自家相公,看來是有些手段大大。」
「可不,估計在謝府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主母,你看這前兩天才剛迎進府里的小妾的那張臉,肯定是被打了。」
「也是,這謝大人倒霉娶了這么一個悍婦,如今竟聯合母家對夫家進行打壓。」
「女子主動提和離,也不怕人笑話。真是家門不幸。」
前世,我倒是恪守婦德,謹小慎微地操持著謝府上下的瑣事,卻死在為謝府生兒育女之時。那個時候怎么不見這群人過來指指點點,難道女子為夫身死就是應該,稍有反抗就是家門不幸,主動和離就是大逆不道不成!
我想起前世種種,一時義憤填膺想要上前理論,卻被一只年輕的大手穩穩地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