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產(chǎn)那日,謝環(huán)宇的寵妾花枝也宣告自己有喜了。她特意挑了這個時候,讓謝環(huán)宇拋下正在給他生孩子的我去了她的院里。「謝環(huán)宇,你不要走!!」「我去看看花枝,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生不出來。」
其實我確實長得一般,京城里的大戶小姐也沒幾個長得好看的。
不過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給她們養(yǎng)就了上等的氣質(zhì)罷了。
這世間哪有那么多好看的人。
那些英俊的少年郎和俊美的姑娘們只有在話本小說里才能見到。
當然還有花樓里的姑娘們和小倌兒。
這花枝便是京城最大的花樓——醉花樓里的姑娘。
男人這種物種既需要娶一個良家女子做自己門面的招牌,又舍不得那柔情似水床上功夫了得的滋味兒。
這樣說來,這世道不公,世間女子都不過是男人手里的物件罷了。
我從前不覺得自己普通,甚至還覺得自己好看得很。所以謝環(huán)宇找上我的時候,我才真信了那些夸我漂亮的鬼話。
上一世他把花枝迎進家門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醒悟,可惜我既不漂亮,又愚蠢的可怕。
不漂亮又愚蠢,簡直就是人生的災(zāi)難。
晚飯后,花枝才姍姍來遲,送來了那副珍珠頭面。想來是不情愿的。
「聽說姐姐娘家當年都沒舍得給姐姐陪送多少值錢的嫁妝,怪不得如今一副頭面竟也如此放在眼里。」
拿我的東西還嫌棄我寒磣?這是什么道理?
我竟被她給氣笑了。
「妹妹說得是,我的這些東西自是入不了你的眼,所以當初相公把這副頭面拿給你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拒絕呢?」
「我……」
她被我的話噎住,直接變了臉色拂袖而去。
「站住!翠枝,給我掌嘴!」
果然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一個青樓女子一朝得了相公的寵愛,竟然還敢給我這個當家主母甩臉子看。
上一世,我得指望著謝環(huán)宇過活,自是不愿意多招惹。可這一世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會怕她嗎?
「夫人,以后這掌家權(quán)可是要交給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今日我敢將她如何,他日她拿到掌家之權(quán)必定會還回來。
瞧瞧,這還沒拿到張家之權(quán)就已經(jīng)威脅上了。
我正吃完晚飯想找些事情做消消食兒呢。
「翠枝,身為奴婢,竟然敢威脅當家主母,再給我多掌二十下!」
「是!」翠芝邊說邊將花枝拖了下去。
花枝這才徹底老實下來,求饒的聲音伴著清脆的掌嘴聲在這個靜悄悄的晚上,從院子里清楚地傳進屋內(nèi)。
謝環(huán)宇趕過來的時候,翠枝正好掌完,還不等回屋回話就被謝環(huán)宇扇倒在地,緩了好久才站起來。
我走出屋子的時候,正看見翠枝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還帶著血跡。
我也不急,搭著另一個丫環(huán)的手慢慢走到謝環(huán)宇面前。
然后當著他的面,重重地甩了花枝一巴掌。
謝環(huán)宇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眼睛里的怒氣差一點就要噴到我身上。
他從未見過我如此強橫的一面,在他面前我永遠都是唯唯諾諾地沒有自我。
「謝環(huán)宇,你不分青紅皂白為了一個妾竟然敢打我的丫環(huán)?翠枝,接著給我掌嘴,直到姑爺知道錯了為止。」
「你敢!」謝環(huán)宇擋在花枝面前,目眥俱裂地看著我。
「我為什么不敢?翠枝,給我掌嘴!」
翠枝是我娘當年特意給我選得練家子,剛才如果不是謝環(huán)宇突然發(fā)難,根本就不會被打倒在地。
一個百無一用的柔弱書生,怎么可能是翠枝這種練家子的對手。只一下,謝環(huán)宇就被翠枝掀翻在地。
如果說剛才翠枝只是對花枝施以懲戒,這一次卻帶著十足的報復(fù),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巴掌又一巴掌得甩了下去。
我讓人給我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前面看著。
謝環(huán)宇想要上前阻攔,又忌憚翠枝,幾度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沖我來了。
果然,在他心里我才是最好拿捏的。
「蘇敏敏,你這個蛇蝎毒婦,當年我就不應(yīng)該娶你!」
我無視他的憤怒,又讓人給我沏了一壺茶。喝了一口茶后,我這四肢百骸才算是活了過來。
「相公,當年你到底干了什么?是你娶我還是我被逼嫁給你?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公堂之上理論一下呢?」
他沒想到我會當著眾人的面將這種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一時間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蘇敏敏,你莫要信口雌黃,當年明明是你為了嫁給我不知羞恥地爬上了我的床。」
謝環(huán)宇眼神閃爍,一副心虛的樣子。
「是嗎?」我笑著看著他,「相公是不是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已經(jīng)死無對證了?可是當年給我下藥的那個小丫頭的娘家人我可是找到了,你說在刑部大牢那些刑具面前,他們會不會說出點什么呢?」
謝環(huán)宇一下子慌了神,回過神來后竟然威脅起我來:
「蘇敏敏,你別忘了,如今你已經(jīng)同丞相府斷絕了關(guān)系,在這謝府可是無依無靠!」
果然,這么多年他欺負我打壓我,就是因為他很清楚我蘇敏敏在這個府里除了他沒有任何倚仗。
我抬頭望向謝環(huán)宇,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冽。
謝環(huán)宇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他這人向來自詡為清流雅士,在外呼朋喚友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清名。
可只有我明白,這人內(nèi)里簡直爛透了。
「相公,你說得不錯,就因為我在府里無依無靠,所以我就更要好好護住自己啊。總不能明知道你在拿捏我,我還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送上去讓你拿捏吧。」
話音未落,我把茶盞猛地摔碎在地上。
在場所有人都被我的舉動驚得一動也不敢動,就連花枝都收斂了求饒的聲音。
濺起的瓷片刺傷了他的臉,他摸著鮮血淋漓的右腮,眼睛里露出了一絲恐懼。
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冷笑了一聲。
「翠枝,我們走。」
翠枝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花枝的臉早就腫得不成樣子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比起上一世我和孩子的命,這些都算輕的。
謝環(huán)宇,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