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在一旁抿唇不語,如鷹隼般的雙眼不善地盯著我,似是要將我所有陰暗的心思看穿。我輕聲嗤笑:「我只是恰好路過這里,又碰巧被她看見。」「如果路過是錯,那么是不是,我活著也是錯?
可惜那種甜,我從未嘗到過。
錯位的十年里,皇后視懷慶如珍如寶。
公主雖然是假的,可那十年的寵愛卻真真切切。
由于我來得倉促,皇后只能吩咐宮人將一座常年空置的明珠殿打掃干凈給我住。
聽說明珠殿曾經是前朝一位妃子的寢宮,那妃子可憐,好端端生下一個皇兒卻被換成了貍貓,皇室嫌她妖邪,遂用一根鐵索將她鎖死在這里。
如今我住進去,倒也算是應景。
在荊子嶺的十幾年,我住的是四面漏風的柴房。
盛夏,天上暴雨,柴房淅瀝,我的雙腿每逢陰天都隱隱作痛,想必便是那時犯下的毛病。
妖邪晦氣又怎樣,我覺得這樣已然很好了。
搬進明珠殿后,陛下和皇后皆賞下了許多奇珍異寶,但這對龍鳳二主忙于國事,實在無暇顧及我。
而三位兄長自然也不會把一個從天而降的妹妹放在心上。
因此入宮三個月,踏足明珠殿最多的反而是假公主懷慶。
一日,懷慶又帶著一群宮娥嘩啦啦地來了。
「母后再疼你,也不及疼我多,不信你瞧,這是母后命司衣局為我新裁的百鳥裙,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條。」
我停筆抬眸,淡淡地望著得意洋洋的她。
那條裙子確實極美,百鳥的羽毛在日光和陰影中變幻著斑斕的顏色,襯得她這個公主雍容華貴、獨一無二。
「喂,你為何不理我?原來你在練字。母后是嫌你粗鄙,才命你日日識字學禮儀,可我從未學過這些,因為母后曾說無論我怎樣,都是她的掌上明珠。」
怨不得皇后為我定了「懷淑」這個封號,原來是要我貞淑得體,安分守己。
「你是啞巴嗎?別以為你是父皇母后的親生女兒,就能越過我去!你的封號不過是郡主而已,你是欺負不了我的!」
她挑著眉,叉著腰,鬢間步搖亂晃,身上裙裾擺動。
真真是個被寵壞的刁蠻公主。
話都說得這么明白了,若我不欺負欺負她,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于是,我神色淡然地起身,自琉璃盤中拿起一個鮮紅的果子,緩步走到她面前。
冷不防地,我突然伸手狠捏住她的兩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果子硬生生塞進她的口中。
「唔唔唔——」她登時憋得臉頰通紅,纖纖細指卻怎么都摳不出那噎人的果子來。
「你太吵了,我做姐姐的,親自教你如何閉嘴。
「我雖是郡主,可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脈,還輪不到你一個冒牌貨對我指手畫腳。
「知道為何我要識字學禮儀嗎?因為他們都知道你這個刁蠻公主算是養廢了,他們不得不重新塑造一個端莊尊貴的金枝玉葉。
「還有,日后莫要再穿著這條百鳥裙在宮里招搖,因為它令你看起來非常像個鳥人。
「欺負?若你再來煩我,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欺負。」
我含笑在她耳畔說完這一切,隨后雙手一推,將她狠狠推出了明珠殿。
「滾吧!懷慶,你真的很討厭。」
懷慶是一路哭著離開的,那哭聲先后將皇后和三位皇兄都招來了。
皇后兩頭為難,既覺得愧對我,又覺得愧對懷慶。
太子笑著安慰我,但我能瞧出那笑容里藏著的疏離。
二皇兄是個暴炭,我讓宮人緊鎖大門,他氣得在門外跳腳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