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他眼里,不論沈晚怡做什么都是在鬧,她不服管教、作天作地、心思不純。上輩子,沈晚怡和賀初陽是組織牽線接的婚。賀初陽雖然說不上愛她,但對她也是不錯的。
工廠來了消息,沈晚怡得去上班了。
她是軍屬又讀過書,被分配到部隊旁的軍服廠畫設計圖。
不用每天都去,但廠里來了新的設備需要她去畫樣板圖。
“萬里河山紅爛漫,文化革命勝利輝煌,工人階級領導一切……”
聽著廣播里李萍清的聲音,沈晚怡滿心煩悶。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卻又在辦公室門口碰到李萍清。
“晚怡姐,為了感謝初陽對我的照顧,今天你們夫妻倆上我家吃飯吧。”
“其實我也想向你道個歉,我知道自己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心里實在過意不去?!?/p>
沈晚怡看著她毫無誠意,甚至還帶了絲炫耀的眼神,更覺反感。
“幫你的是初陽,和我沒有什么關系,你謝他就夠了。”
頓了頓,她言語犀利起來:“不過你們確實該注意,就算你不為賀初陽,也該為自己的名聲考慮,免得被人說你蓄意插足軍婚家庭?!?/p>
李萍清沒想到沈晚怡說話這么直白,羞憤難當地紅了眼:“你……”
沈晚怡懶得跟她周旋,抬腳就走。
沒想到賀初陽在廠門口等著她。
他穿著作訓服,手里還拎著兩條鯽魚。
“看你這幾天氣色不好,我去供銷社買了兩條魚,一會回家燉個湯給你補補?!?/p>
沈晚怡望著眼前眉眼俊朗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
拋開關于李萍清的事,賀初陽算是個稱職的丈夫。
但對已經重生了的她來說,這些好已經不重要了。
沈晚怡正想說話,卻聽有人驚呼:“那不是李萍清嗎?怎么站樓頂上去了?”
她和賀初陽一愣,順著大家的視線向樓上看去。
只見李萍清站在七樓的天臺邊緣,對著樓下一群人哭訴。
“晚怡姐,我和賀營長清清白白,可你一再誤會污蔑我們的關系,還罵我不知廉恥……”
“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只能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沈晚怡還沒反應過來,賀初陽扔下魚就沖向樓道。
不到一分鐘,天臺邊緣的李萍清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抱了回去。
很快,滿臉淚水的李萍清被沈晚怡扶了出來。
“道歉?!?/p>
賀初陽看著沈晚怡,聲音冷硬。
沈晚怡心猛然一揪。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分青紅皂白就讓自己道歉,偏心偏的也太明顯了。
“她跳樓是她自己覺得羞愧,跟我有什么關系?”
見沈晚怡依舊是那副倔強樣,賀初陽眉心緊蹙,拽著她走到旁邊壓低了嗓音。
“你知不知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別人不管跟你有不有關系,但你得先保住你自己的名聲。”
“這么多年,你總是不顧別人的感受,看看整個院里哪一個人沒被你得罪過?”
“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你去給你得罪過的人道歉,免得以后難做人?!?/p>
一字一句,聽得沈晚怡心涼了半截。
這話說的真仁義漂亮啊。
可他忘了,自己剛嫁給他的時候,也是溫柔謙順的。
是他一次次為了李萍清把自己獨自拋下,和自己爭吵。
甚至在她生小文大出血的時候,他卻在幫李萍清搬家,如此樁樁件件,才把她逼成了個怨婦。
回想起上輩子的種種,沈晚怡紅了眼。
她抗拒著要掙脫,但賀初陽的力氣越來越大,眼神也越來越堅決。
看來自己要是不道歉,他是不肯放手了。
兩輩子以來,沈晚怡在有李萍清的事情上從來沒有贏過。
不論什么辦法,賀初陽最后總能逼得她低頭。
賀初陽看著沈晚怡哀怒的眼神慢慢平靜,愣神間,只聽她朝李萍清說了句:“對不起?!?/p>
下一秒,她用力抽出手,在所有人異樣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萍清怔了瞬。
她沒想到沈晚怡真的會乖乖道歉。
偷偷看了眼賀初陽臉色,她立馬換了副委屈未盡的表情:“初陽,誤會解開了就好……”
然而賀初陽看也沒看她,匆匆朝沈晚怡追過去。
沈晚怡回到軍區大院,挨家挨戶敲門,只要見著人就說一句‘對不起’。
平時來往不多的軍屬都是一臉疑惑,而以前和沈晚怡有爭吵的,上來就是一盆帶著冰碴子的刷鍋水。
“滾遠點!別臟了我家門口的地兒!”
面對謾罵,沈晚怡只是用袖子擦干了水,然后敲響了下一家的門。
直到敲完所有軍屬家的門,她身上已經沾滿各種穢物。
沈晚怡顫抖著深吸口氣,轉身望向一直跟在自己不遠處的賀初陽。
她含著淚,解脫一笑:“賀營長,滿意了嗎?”
賀初陽微縮的眸子顫了顫,說不出話。
沈晚怡沒有理會他,徑自和他擦肩而過。
道完歉,就算她還完了這兩輩子因為賀初陽而作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