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答應過大哥會好好照顧你就不會食言,這輩子你只管安心待在季家,待在我身邊。”這樣的話,陸時愿在他還是季洛川的時候就聽過太多次。
陸時愿只是漠然發笑。
她能干什么呢?
無非是去打個胎。
順便,讓孩子的親生父親送這孩子最后一程罷了。
真相大白那天,他總得痛苦啊。
不然,多不公平啊。
去醫院的路上,葉芷一直在說嬰兒房的設計。
季洛川卻心不在焉,幾次三番從鏡子里看陸時愿。
直到說到嬰兒房位置,葉芷話里話外都在示意季洛川開口要嬰兒房。
他卻明顯開始遲疑。
眼看季洛川第三次從后視鏡看過來,陸時愿看著窗外,頭都沒轉。
“嬰兒房不是有現成的?二樓那間,你們用吧。”
里頭太臟,她是真不想要了。
勻速行駛的小車卻猛然一個急剎。
葉芷臉都嚇白了。
就聽季洛川沉悶的聲音:“到了。”
他深吸口氣松開方向盤,再抬頭,又跟沒事人一樣嘴角含笑。
可陸時愿太了解他。
他在忍,忍著脾氣。
一直到把葉芷送進檢查室,他罕見的沒跟上去。
反倒在陸時愿擦肩要走的間隙,猛然握住她手腕,將人扯到醫院外。
耳邊風聲蕭瑟。
陸時愿后背撞上墻,劇烈的疼痛火辣辣的,她眼底卻波瀾不驚。
“小叔子這么抓著我,不合適吧?”
不知道哪句話戳了季洛川心窩,他脫口的聲音跟硬擠出來的一樣。
“那是我哥親手為你們將來的孩子設計的!”
提起那孩子,陸時愿本能護在小腹上的手緊了緊。
卻也只是一瞬,她又揚起笑。
“這不是,用不上了嗎?”
無論是哪種結果,那嬰兒房都注定用不上。
季洛川眼睛卻被風吹的猩紅。
“嬰兒房用不上,那玉鐲呢?還有那些項鏈首飾,婚戒你也給摘了!陸時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前明明那么愛季洛川!”
可他從前,也那么愛陸時愿……不是嗎?
她忍著淚掰開那只手。
“我只是在想,我該走出來了。”
季洛川呼吸卻陡然一滯。
“你這話什么意思?送我哥下葬那天你不是發誓要為他守一輩子?!還是因為葉芷?你要是怕她多想就換個地方住,季家不缺房,只要你不想著離開,辦法多的是。”
所以,他的辦法就是把她這個正牌妻子當情人養在外頭?
陸時愿看著他,眼睛發紅,差點笑出聲。
“季裴……”
“好了不說了阿芷在找我,你也不用多想,我說過我會替我哥照顧你就一定不會食言。”
說完,他幾乎是逃離。
好像晚走一步,他的隱忍就會崩塌。
可他但凡再仔細點他就會發現,陸時愿握拳的手見了血。
她想不通,既然這么怕她離開,那為什么,要背叛呢?
說好的一輩子,為什么要騙她呢?
陸時愿強忍著翻滾的情緒,掌心掐的生疼。
剛轉身,就見葉芷站在拐角。
大概是看完了全程,她眼底難得沒有諷刺,卻多了幾分勢在必得。
“你是覺得季洛川還會回到你身邊嗎?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有病。”
她錯開身前人要走。
葉芷卻不甘心追上來,把她拽到一輛卸貨的貨車邊。
“怎么?這么不敢面對事實?”
車邊貨物搖搖欲墜,經不得半點波動。
葉芷的意圖顯而易見。
陸時愿壓根沒想跟她玩這種無聊的測試,奮力掙開她的手想走。
葉芷表情卻驟然一變,雙手拉著她就開始哭。
“嫂嫂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不要你的嬰兒房也不要你的手鐲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你別拆散我和‘裴安’。”
葉芷力氣之大,恨不得扣下她一塊肉。
眼看頭頂的東西要掉下來。
陸時愿用盡全力甩開她的手。
下一秒,卻被一雙大手狠狠推開。
那手上疤痕刺眼。
陸時愿還沒來得及回神,腰身就重重砸上身后的貨物。
無數紙箱砸下,陸時愿被壓住,腦子都是空的。
緊接著,便是數不清的劇痛從她小腹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兵荒馬亂間,有人尖叫,有人上前幫忙,葉芷也被人牢牢護著。
只有陸時愿,躺在冷冰冰的地面。
溫熱的血從她身下流出。
她絕望的看著身前那個背光的男人。
從前那雙手為了救她,差點斷在車禍現場。
哪怕留下個碩大的疤他也滿不在乎,說要用那只手牽著她走到白頭。
而今,那只手卻緊緊抱著另一個女人,擔驚受怕得顫個不停。
“沒事的阿芷,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出事。”
他拉走了往陸時愿這邊來的醫生,嗓子啞的駭人。
“先救阿芷!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因為他的話,陸時愿被徹底遺忘。
她看著葉芷被人臺上擔架,看著她的孩子得以存活。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連走,都這么悄無聲息。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葉芷挑釁的笑。
耳邊,是季洛川朋友不敢置信的聲音——
“你瘋了!葉芷有你護著頭發絲都沒掉一根,你沒看見陸時愿身下流的血?她才是傷的最重的那個!”
回他的,是季洛川篤定的聲音。
“阿愿起了離開的念頭,這時候受傷剛好能留住她。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陸時愿,我的未來必須得有她,有我們的孩子,不然,我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