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那日,我和哥哥在玩換裝游戲。我被認作男孩,帶去了凈身房。沈瑜被當作女孩,送去了花樓。再遇見,我是內閣大宦官。我挑起面前人的下巴:「呦,小娘子生得不錯,給雜家做妾吧。」
我后退一步,劍身依舊刺進半分。
鮮血噴涌,染紅了白色寢衣。
沈瑜雙目發紅,聲音粗啞:「狗東西,拿命來!」
說著,抽出劍,又要來刺,竟撐了十個回合。
看來,沈瑜少時病根,是徹底好了,身子,也比少時強健許多。
我抬腿,踢掉沈瑜手中的劍,拽住沈瑜的手,扯到懷里:「就這點本事?」
沈瑜咬牙切齒:「你害我妹妹家破人亡,又逼她成為狗皇帝的禁臠,你不得好死!」
我對上沈瑜猩紅的眼,愣了片刻:「你妹妹?」
沈瑜嗤笑:「楊昭云,公公當真是心狠手辣,這么快就忘。」
心口像是被針尖縫刺,密密麻麻泛起澀意:「花樓一起待了不過三個月,就成了妹妹?」
沈瑜怒目而視:「微末中互相照拂的情誼,公公自是不懂。」
原是如此,也幸好,我的阿瑜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揚起笑,伸手摘下沈瑜鬢間歪斜的步搖,微微用力,發簪底部脫落,里面赫然是一截刀刃。
我將刀刃貼近沈瑜面龐,輕柔劃過:「我不要你,你是不是想用這東西,刺殺圣上?」
沈瑜面不改色:「殺忠臣,信奸佞,增賦稅,民不聊生,昏君,有何殺不得?」
我折斷步搖,冷笑:「看你一臉聰明相,原是蠢笨如豬。
「這能殺了誰?殺了你的心魔嗎?
「藏好你的狐貍尾巴,今起,你是我的妻子,沈瑜。
「不然,你的妹妹,我多的是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我摸著沈瑜的眉眼,想起記憶中的少年郎,從不肯喚我妹妹。
當時,他的眼底也沒有化不開的仇和怨。
記憶里,沈瑜手握書卷,意氣風發,誓要封侯拜相。
我還記得,他問我:「卿卿,若我高中,可……不可以送我你的香囊?」
大梁習俗,女子及笄后,親手繡的第一個香囊,是要送給鐘意之人。
娘笑彎了腰,揶揄我:「問你愿不愿意嫁給他呢,小卿卿,同意嗎?」
我紅了臉,纏著娘親出府:「娘,我們去買東街的葵花糕。」
行至門口,剛好碰見我爹下朝。
我挽著娘,爹跟在身后。
一個稀松平常的午后,卻成了我經年的夢魘。
氣血翻涌,我握緊手心,把弄沈瑜的發尾:「雜家喜歡看女子著男裝,懂嗎?」
「看你比我更像女子。」
沈瑜語氣羞怒,眼底卻浮現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