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四千三百米的紅墻寺院中。祁景巍跪在大日如來佛像前,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大日如來佛在上,愿佛祖保佑格桑卓瑪余生安穩(wěn),幸福圓滿,能與心愛之人……終成眷屬。”字字虔誠眷戀,字字與他無關(guān)。
祁景巍心亂如麻,嘴硬找補:“沒有,我就是隨便拍拍,恰好拍到她罷了?!?/p>
達瓦卻不信,只給了他一個“我都懂”的眼神。
正說著,格桑卓瑪走了進來,目光在祁景巍身上落了一瞬,才看向達瓦。
“在說什么?”
“沒什么?!边_瓦瞇著眼,故意笑得高深莫測,視線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zhuǎn)。
而后他笑嘻嘻地說:“姐瑪,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和景巍哥好般配,要不你們在一起,讓他當我阿嘎吧?”
“阿嘎”,就是藏語中的“姐夫”。
祁景巍呼吸一緊,心跳不可控制地變得急促。
要是以前,他聽到別人這樣開玩笑,還會笑著看向格桑卓瑪。
可此刻他心里只有慌亂:“達瓦,你別亂說……”
達瓦不服氣地說:“我才沒亂說!景巍哥,誰不知道你是為了姐瑪才申請留在林芝?”
“還學(xué)著做酥油茶,釀青稞酒,還到處幫她收集自己都看不懂的藏經(jīng)……這些事我早就聽阿媽講過啦。”
祁景巍感覺到身側(cè)有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沒去看格桑卓瑪?shù)纳袂椋皇菑娧b鎮(zhèn)定地解釋:“這只是出于對藏族同胞的關(guān)心而已?!?/p>
說完,他就將照片放在桌上:“我是來送照片的,現(xiàn)在送到了,我走了?!?/p>
達瓦回了神,見祁景巍要走,立刻拉住他。
“景巍哥別走!我說錯話了,跟你道歉,你別生氣!”
祁景巍見他急切的模樣,溫柔地安撫道:“我沒生氣,只是明天要義診,我得早點回去準備?!?/p>
達瓦這才點頭:“好吧……”
他有些遺憾,看向格桑卓瑪:“姐瑪,你幫我送景巍哥回去好不好?”
祁景巍看著她冷漠的模樣,下意識想拒絕,格桑卓瑪便先開了口。
“你腿上有傷,我得照顧你?!?/p>
聲音如常,仿佛祁景巍剛才的話并未影響她分毫,而她在意的,只有達瓦。
祁景巍壓下心中酸澀,主動開口:“不用的,這里離公路也不遠,我走過去搭車就好?!?/p>
達瓦卻伸手去推格桑卓瑪,語氣更急:“我沒事的姐瑪,你快去送他,快去??!”
格桑卓瑪頓時皺起眉,難得加重了語氣。
“達瓦,別總把我往別人身上推?!?/p>
這還是祁景巍第一次見她動怒。
她說出的話更像是一柄鋒利的劍刺進他的心。
祁景巍不愿再想,抿了抿唇,默默轉(zhuǎn)身離開了帳篷。
第二天,義診日。
醫(yī)療隊只留下值班的人,其余人全部出動,每位醫(yī)生都配了一名當?shù)氐牟刈宸g。
他們需要騎馬到附近區(qū)域的村落,挨家挨戶進行義診、宣傳醫(yī)療衛(wèi)生知識。
其他的藏族翻譯都是村里安排,或者自愿報名的。
只有格桑卓瑪是當初偶然幫了一次祁景巍之后,被他主動拉進來的。
每次義診,祁景巍都會邀請她跟自己組隊,只為能和她多一些相處的機會。
祁景巍背著醫(yī)療箱到集合點時,其他組都差不多已經(jīng)組好了。
只剩下格桑卓瑪和一個新來的翻譯。
他沒想到,昨天不歡而散之后,格桑卓瑪還會過來這里。
同事促狹地朝他低聲笑道:“都知道你跟格桑卓瑪是一隊,特意沒選她,貼心吧?”
這話聽上去,就像是在說他和格桑卓瑪是‘一對’一樣。
祁景巍看著馬背上的女人,笑得苦澀。
他無聲搖了搖頭,走上前對格桑卓瑪客氣地開口。
“辛苦你今天特意過來一趟,但這邊有了新的翻譯,這次就不麻煩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