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月在這個世界待了八年,現在只剩下短短七天。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中泛酸。八年光陰,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而已……
聽見最親密之人的心聲?所以剛才都是陸寒舟和陸之濯的心里話?
想明白這點的姜錦月心臟驟然撕裂一般,眼睛也泛上霧氣。
她眨了眨眼,將淚意與痛意都強逼回去,用手撐著桌子站起身。
“殿下,臣妾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
陸寒舟見狀,慌忙起身擔憂地將她摟入懷中:“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他說著沖亭子外伺候的宮人喊道:“快,宣太醫。”
他眼里的焦急幾乎要溢出,好像這么多年來的愛意從未變過。
可姜錦月卻聽見他的心里在嘆氣:“阿月真是變了,竟也學會用裝病的法子來爭寵了。”
她痛徹心扉,可陸寒舟卻認為這不過是她爭寵的手段。
姜錦月下意識推開他想要自己離開。
剛走出一步腳下卻被什么東西一絆,隨即一個踉蹌往旁邊的柱子撞去。
下一秒,劇痛傳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姜錦月再次醒過來,已經回到了東宮的寢殿。
頭疼像是要炸開一般,她抬手摸去,卻只摸到了厚厚的紗布。
努力回想起昏倒之前發生的事,她終于想起,在她要離開前,是旁邊的溫雨瓷伸出腳絆了她一下。
不然她再如何失神,都不至于如此狼狽。
她用力攥了下被子,旁邊傳來稚嫩又沉穩的聲音:“母親,您醒了。”
姜錦月往旁邊看去,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是陸之濯。
陸寒舟不見蹤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錦月看著陸之濯,心底涌上酸澀。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這種時候,竟只有他陪在自己身邊。
她動了動干澀地唇,啞聲喚道:“濯兒!你……”
然而陸之濯卻皺眉打斷他:“母親,我以為您是知曉分寸的,沒想到您和皇爺爺后宮那些妃嬪一樣,為了爭奪父親寵愛不擇手段。”
姜錦月一愣,強忍痛意愕然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陸之濯還不及她腰間高,小小的臉上卻滿是嚴肅。
“我知道你不滿父親對雨瓷姑姑好,可再好也動搖不了你正宮的位置。”
“父親以后登基,避免不了三宮六院,寵幸別的妃子,母親身為皇后,要有一***的氣度,心胸也應該寬廣些才對。”
姜錦月喉間涌上腥甜。
古代的醫療技術不好,她生陸之濯的時候難產,差點一尸兩命,最后憑著意志的才挺了過來。
可這個自己耗盡血肉才生出的人,卻毫不猶豫將尖刀刺向自己。
她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你留在這里等我醒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
陸之濯道:“雨瓷姑姑昨日見血,被嚇得做了一夜噩夢,父親陪她去了,我當兒子的,自然是要盡孝。”
姜錦月神色嘲諷,明明是溫雨瓷害她受傷,如今卻成了她的不是。
她以往怎么沒看出,這個柔弱的表妹還有這種心機手段。
耳畔,陸之濯的心聲響起:“若非父親強逼我留在這里,我早就離開了。”
“這女人逼我讀書的時候一副精明強干模樣,怎么到自己卻用上如此愚蠢的手段……”
姜錦月渾身一僵,再也聽不下去。
她顫抖著抬起手:“陸之濯,你給我出去。”
陸之濯不解她為何突然變了臉色。
那雙跟他父親如出一轍的眼眸變換半晌,他還是抿著唇離開。
他剛一走,姜錦月猛地一口血噴灑而出,落在被子上像是點點紅梅,觸目驚心。
進來的明翠臉色大變:“太子妃,您這是怎么了,奴婢這就叫太醫……”
姜錦月攔住她:“無妨,不過是氣急攻心罷了。”
她眼中涌出無盡疲憊:“將這被子悄悄換了,不要驚動旁人。”
距離她離開只有五天了,這副身子看與不看太醫又有什么差別。
想罷,她又吩咐:“明翠,我有些冷,給我燃個火盆。”
很快,一個燃著火苗的火盆被放到姜錦月床邊。
姜錦月抱著從梳妝臺拿過來的檀木匣子,打開,里面是厚厚一疊泛黃的書信。
這都是當初陸寒舟追求她時,給她寫的情信,以及她的畫像。
她拿在手上看了半晌,隨即抬手一揚,那些書信便洋洋灑灑落在了火盆里。
火苗舔舐而上,她漆黑眼眸里卻倒映不出半分光。
直到門口傳來陸寒舟驚惶失措的聲音:“阿月,你在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