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怡看著屋里擺著的婚禮三大件,黑白電視,縫紉機,大冰箱,還有墻上的大紅喜字,記憶翻涌。可還來不及回憶,穿著一身綠色軍裝的俞景川就走了進來。
1983年12月15日,武裝部征兵辦公室。
“一人參軍,全家光榮!”
“落后就要挨打,尊嚴來自實力,攜筆從戎,報效祖國!”
沈書怡的視線從漆紅色標語墻上,落在了手上,一張印著麥穗五星的正紅色海軍應征書映入眼簾。
這一刻,她總算真的確認自己重生了,還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
穿著小翻領棉布襯衣的干事向她開口:“沈同志,組織上考慮到你和俞少校剛新婚,特批你3天婚假,推后入伍日期……”
“不要!”
沈書怡猛的一激靈搖頭:“我很感謝組織,但軍人舍小家為大家,我來當兵,就絕不搞特殊。”
沒有人比沈書怡清楚,她和俞景川的婚姻不過是一場無關愛情的‘孽緣’。
上輩子,沈書怡父母早逝,哥哥又在救援任務時為了救俞景川不幸犧牲。
俞家為報恩,便讓俞景川和她定下婚約。
那年她15歲,俞景川17歲。
五年的朝夕相伴,沈書怡以為俞景川多少對她會有些感情。
可沒想到婚后第二天,俞景川就把她送上回鄉下的火車,從此對她不聞不問,再沒回來看過她一次。
二十年后,俞景川光榮犧牲,沈書怡幫他整理遺物時,在他軍裝的口袋里,發現了一張他前女友年輕時的照片。
那背面,還龍飛鳳舞寫著致‘此生摯愛’——宋汐琳。
她才知道,終其一生,俞景川對她無半分感情。
重來一次,她不會再蹉跎一生,重蹈覆轍了。
“好,既然你有如此大局,那婚假就作廢,你好好準備一下,兩周后,在村口老槐樹旁集合,軍車會帶你去海軍部隊報道。”
沈書怡收好應征書,鄭重的行了軍禮道謝。
走出辦公室,望著蔚藍的天空,沈書怡心情格外愉悅。
她感覺自己像是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的主宰權。
這一次,她會遠離不愛自己的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和人生了。
把應征書塞進綠色布包里,沈書怡就踩上二八大杠,轉身回家。
回到家屬大院。
沈書怡看著屋里擺著的婚禮三大件,黑白電視,縫紉機,大冰箱,還有墻上的大紅喜字,記憶翻涌。
可還來不及回憶,穿著一身綠色軍裝的俞景川就走了進來。
“書怡,我知道你不適應軍區生活,我給你買了下午回鄉下的火車票。”
沈書怡看著面容冷峻的男人,心底五味雜陳。
但更多的是慶幸。
也好,既然他先開口了,那就把話說開,把入伍的事都跟他說了。
早點了斷,也省的俞景川還總想著怕兩人生活尷尬,送她回鄉下。
想到就做了,沈書怡抬眸看著她,緩緩開口。
“俞……”
“景川!”
可她的話還在嘴邊,就被門口一道嬌柔的女聲打斷。
俞景川比她的反應更快,淡淡說了一句:“別誤了火車的時間,今晚我值晚勤,就不送你了。”
然后就走向了宋汐琳。
很快,宋汐琳的聲音從大院外傳來,清麗帶著悲傷。
“景川,你是不是愛上沈書怡了,不然你昨晚為什么要待在婚房里和她圓房?”
只聽俞景川語氣輕哄著:“我昨晚是被灌了喜酒,喝醉了才倒在房間睡著了。”
“但我和沈書怡什么都沒做,娶她只是報恩。”
就算早就知道原因,這話還是不禁刺痛了沈書怡。
昨晚,俞景川的確是沒碰她,準確來說,他一輩子都沒有碰她。
上輩子,他們不過就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夫妻。
門外又想起宋汐琳的聲音:“那你打算和她怎么辦?就這么一輩子耗著不說清楚嗎?”
“我雖然對書怡沒有感情,但她哥因救我而死,我有義務照顧她。”
俞景川停頓了一瞬,才沉聲開口,“走一步看一步吧,下午她就回鄉下了,過幾年,她或許遇到更合適的人,我和她也就能兩清了。”
沈書怡不愿再聽下去,關上了大門。
然后,一把撕下了床頭的大紅喜字、眼底一片澀然。
俞景川,你用不著糾結。
我會自己走的,更會離你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