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那個留洋白月光回國了。他和她一起讀書看報寫字,為華夏四萬萬同胞鳴不平。又和她當街搖旗吶喊,企圖喚醒還在昏睡中的人民。他們共著多篇膾炙人口的文章登上《新青年》。所有學子都稱他們為“筆尖夫妻”!就連女...
再回家時。
天已經黑了。
我才踏進屋門,女兒的話音便劈頭蓋臉地向我砸了過來。
“媽,讓你去買報紙,你怎么能拖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我微微蹙起眉頭。
女兒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見我兩手空空,她再也沒有好氣的吼了起來。
“你沒有買報紙就算了,怎么連菜和肉都沒有買?你外出一趟是閑逛去了嗎?”
“國人都已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了,你怎么能如此悠閑?”
“你即便看不懂爸爸和柳阿姨的文章,也該聽得明白我和同學們搖旗吶喊的那些話啊!”
“人怎么能愚昧無知到你這個程度?”
我怔怔地望向她,很平靜很平靜。
“我說過了,我沒有錢,沒錢怎么買報紙買肉和菜?”
女兒氣得跺腳。
且引來了屋內所有人都走了出來。
其中自然也包括陸彥和柳飄絮。
女兒向陸彥打起了報告:“爸,媽什么都沒有買回來,她還說你每個月的工資沒有給她做生活費,怎么可能呢?”
陸彥面色沉了沉,瞧我的眼神也收了收。
“好了,沒買就沒買吧,也不至于你這樣動氣,跟你媽媽大吼大叫,像什么樣子?!?/p>
我冷笑。
心頭倒是沒了丁點兒從前對陸彥地愛慕。
這個人,看似一肚子墨水,卻是沒有絲毫禮儀道德。
女兒不依不饒,還拉著柳飄絮給自己撐腰。
“柳阿姨,你瞧瞧我媽,哪有這么摳門的,花得也不是他的錢,給我同學做一頓飯都這么舍不得!真是封建思想的敗類!”
柳飄絮緩和了聲音道:“不能這樣說你媽媽,怎么都是生你養你的人,這個年頭原本也不好掙錢的,你媽也是為你爸和你著想?!?/p>
女兒咬著牙:“著想個屁!拿著我爸的錢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每天就只能吃土豆紅薯,不知道的人怕以為學校連我爸的津貼都發不出來了!我爸堂堂教授,吃的還不如路邊討飯的?!?/p>
一旁女兒的同學聽了,也紛紛蹙眉。
以至于他們對我的誤解,也愈發深了。
“陸教授怎么就娶了這么個妻子,真為陸教授不值。”
“這么一看,還是柳阿姨和陸教授更般配?!?/p>
“陸家有這么個女子,屬實家門不幸,日后想過來和陸教授柳阿姨請教,怕是會被諸多嫌棄的。”
我聽著,將手上的菜籃子扔到了地上。
然后直面問向陸彥。
“陸教授,試問一句,這些年你的工資,是給我這個妻子了嗎?”
陸彥嘴角下斂起來:“好了,都如此了,也沒有什么好計較的,我帶學生們出去吃一頓飯罷了。”
說著,他開始吩咐學生們收拾起剛才學術討論的成果。
柳飄絮也隨聲附和,說起井胡同后街有一家館子,味道很正,還說就用她上個月的稿費請客。
女兒和同學們紛紛叫好,所有的光環立馬披在了柳飄絮的身上。
她好似女神下凡,所有人看待她的眸光都是溫柔繾綣的。
而我就如遭人嫌棄的敝履,無人再瞧我一眼。
我冷哼,在眾人歡呼雀躍準備走出屋門的一刻,喊道:“既然柳小姐有錢請人下館子,不如也給這個家的房租付上一付吧!”
我的聲音引來了眾人駐足。
尤其是女兒,面色更是慍怒。
“你干什么!柳阿姨只是借住在這里,爸爸作為房主都沒說什么,你憑什么要收柳阿姨的房租!”
我輕笑,目光看向了陸彥。
陸彥眉宇凝結,哪里敢直視我。
我拿出了房東給我的房租票據單,上面清清楚楚寫著,這個月的房租是28塊5毛6分。
然后高聲對女兒說道:“這間房子早就被你爸爸賣出去抵債了,房東人不錯,顧忌你爸爸是教授,所以愿意給我們長租,一個月租金二十多塊,我們已經租了兩年,每個月的房租都是我勞心勞力干苦活兒累活兒負擔的,如今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兩年前,那些苦活兒累活兒我也做不動了,這個月的房租,也不知道你爸爸一個月的工資八十塊,還有沒有剩余的付出來。”
女兒不信自家的房子已經被賣掉了。
她看向了陸彥:“爸,媽說的是真的嗎?”
陸彥嚴肅道:“這些年動蕩,房子留著意義不大,賣了也就賣了,大驚小怪做什么?!?/p>
柳飄絮也幫腔道:“房屋只是一個棲息地,無所謂擁有不擁有,新革命成功才至關重要,你爸那這筆錢肯定大有用處去了,沒什么計較的。”
女兒被三兩句話安撫。
又橫眉眼對向我:“媽,我拜托你有時間多讀書,而不是搞這些小資本主義。”
我淡定道:“你就當我是小資本主義吧,我是沒有你們讀的書多,但我至少知道,租住別人家里,是要付房租的,這個月的房租已經拖延半個月了,如果再不交,房東說了,讓我們立刻搬出去,如果不搬,指不定會鬧到陸教授的學校,讓校長給他主持公道?!?/p>
話至此。
眾人臉色變換得精彩絕倫。
尤其是陸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