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同我議親后,他娘急了。她認為我比不上那高門大戶的李家小姐,更會礙了她兒子的康莊大道。我們的婚事被她攪黃后,她卻不樂意了。「越哥兒還是喜歡你,要不賞你個妾室當當?」
心上人同我議親后,他娘急了。
她認為我比不上那高門大戶的李家小姐,更會礙了她兒子的康莊大道。
我們的婚事被她攪黃后,她卻不樂意了。
「越哥兒還是喜歡你,要不賞你個妾室當當?」
1.
「沈緹,越哥兒跟你議親,那是他一時錯把魚目當明珠,論家世論樣貌你哪里比的過李小姐啊?我勸你還是早點自己放棄的好!」
面前的婦人叉著腰,頭上戴著各種金飾珠翠,聲音洪亮,惹得路人頻頻對我們投來探究的目光。
「敢問夫人是哪家的,怎能如此出言不遜?」
我的侍女春言見狀將我護在身后,氣憤地質問她。
「我是鄧越的母親!」
她擺了擺身上華美的衣裙,似是很神氣的樣子。
「春言,不得無禮,小女沈緹見過夫人。」
「眼皮子淺的東西,趕緊跟越哥兒斷了,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不想春言被她發難,主動上前與她問好行禮,沒想到她完全不領情,還愈發猖狂了起來。
她看我沒什么反應,冷哼一聲扭頭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我很是疑惑。
奇怪,鄧越跟我說的明明是她娘命苦,成親沒多久就失去了丈夫,一個人在鄉下獨自拉扯鄧越長大,很是不容易。
現在鄧越高中狀元有了功名,想把母親接來享清福。
那時我還同鄧越說,一定要好好孝順他母親,沒想到,這倒是我多慮了。
她瞧著倒是比我的精神頭都要好上許多。
今日本是我與春言出門采買平日慣用的胭脂水粉,沒想到在胭脂鋪門口迎面撞上了她,還被來了個下馬威。
我沒當回事,畢竟鄧越真的對我很好,兩月前剛提著彩禮來我家提親,也定下了成親的日子。
回到府中,我越想越不對。
李小姐,是誰?
2.
我找到鄧越的時候,他正在書院里教孩子們讀書。
小黑板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漢字,十幾個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寫著什么。
這些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他們上不起學,鄧越便自掏腰包租了個小院,每天抽空教他們讀書習字,后來我也加入了他,沒事就會來看看孩子們。
只是今天鄧越身邊,多了一個女子。
她有意無意地朝鄧越的身上靠,而鄧越也沒有推開,與那女子并肩站著,時不時地低頭檢查一下孩子們的功課。
「鄧越,有人來了。」
那女子發現了我,隨即嬌滴滴地開口。
我站在門口,冷眼看著鄧越,想看看他作何反應。
鄧越見我站在門口一言不發,便知道我生氣了,趕忙過來同我解釋。
「緹兒,她是鎮國公李家的大小姐,前兩日里我進宮當差,她說我寫字好看,非要我教她,我不愿意就找理由把她打發走了,沒想到她今天竟偷偷一路跟著我來到了書院里。」
鄧越越說聲音越小,心虛地不敢看我。
「我想先教孩子們功課,等教完再同她說清楚。」
哦,鎮國公府李大小姐李怡霏,我還真是有所耳聞。
這位大小姐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閨閣里據說還養著十幾個男寵,鎮國公夫婦都拿她沒辦法。
沒想到這次,她盯上了鄧越。
鄧越說完怕我不信,直接牽起我的手走到了她面前。
「李小姐,我已經同你說過了,在下已經定親了有未婚妻的,鄧某技藝不精恐難擔教習小姐的重任。」
她看著鄧越和我,氣的憋紅了臉。
「鄧越!我遲早要你親自說要來教我!定親了又怎么樣,一日沒成婚,你一日都逃不出本小姐的手掌心!」
3.
看著面前的二人,我有些無語,轉身走出了書院準備回府。
不一會,鄧越喘著粗氣追了上來。
「緹兒,你相信我,我對她真的什么意思都沒有。鎮國公府如今一家勢大,我好不容易中了狀元有了官職,得罪不起。」
我點了點頭。
「我都知道,我相信你,沒事的。」
鄧越這個人我還是很了解的,他心地善良又耳根子軟,輕易不會同人講重話。
我當初也是看中他謙遜有禮這一點,認定他不會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我對他眨眨眼,「我還不了解你啊,木頭!」
鄧越終于舒了一口氣,笑了。
我們坐著馬車回府,卻在府門口看見了鄧越的母親。
她鬼鬼祟祟地趴在門上,伸長脖子通過門縫朝里面看著。
「娘,你干嘛在這扒著沈家的門啊?」
鄧越看見他娘,立即下了馬車將她拽離了府門。
我們家在鬧市的街道,附近已有很多人對著他娘指指點點了。
「越哥兒,娘來給你退親啊,娘先觀察一下她家條件咋樣,是不是真的離李小姐家差的遠。」
這話一出,許多圍觀的人們都哄堂大笑了起來。
「前月剛提親,今日便要退親,便是整個汴京都沒有發生過這么精妙的事呀!」
「李小姐?這是攀上高枝了看不上沈家了呀!」
「鄧兄,令堂想的可真周到啊!」
人群里還有鄧越的同窗,抱著胳膊在那打趣他。
我從馬車上下來,朝眾人行了一禮,揮揮手。
「各位,都是誤會!散了吧,散了吧......」
鄧越的臉色變了又變,羞愧地低著頭,拽著他娘就要走,眾人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4.
「這就是你找的好夫婿,你當時怎么跟我說的,丟人都丟到府門口來了!」
廳堂里,父親皺眉看著我,母親也是愁眉苦臉的。
那天圍觀的人太多,當天晚上這件事就傳遍了汴京。
「緹兒,咱們沈家雖不是什么鐘鳴鼎食之家,但也是書香門第,我和你爹活了大半輩子了,這還是頭一次被這么羞辱。」
母親握著我的手,聲音微顫。
「我們丟臉也就罷了,但這鄧越的娘劉氏不是盞省油的燈,聽母親的,趁這親還沒成趕緊退了吧。」
我低頭不語,不愿就這么放棄鄧越,母親知道我是個犟性子,做了決定的事絕不反悔,便又給我多備了些嫁妝,免得讓鄧家小瞧了去。
我喜歡明媚的春天,婚期定在了明年開春。
鄧越時不時會來找我,去西城買了許記的糯米圓子再給我送到東城來。
我喜甜,他便跑遍全汴京尋了最符合我口味的小吃,每日許記開門的第一份圓子都會買了給我送來,而這一幕不知何時落在了李怡霏的眼里。
她雖然身份尊貴,院里男寵眾多,卻從未有人真心待她。
鎮國公平日里忙于朝政無暇顧及她,鎮國公夫人則是她的繼母,一味捧殺她,將她養成了大字不識的文盲,再加上她的名聲不好,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愿同她結親。
長此以往,她的名頭也響徹了汴京。
自那天以后,凡是鄧越出現的地方,就會有她的身影。
鄧越當差,她悄悄跟著。
鄧越約我踏青,她帶著侍女假裝路過。
鄧越給我剝葡萄吃,她給鄧越剝了一整籃子親自給他送來。
鄧越對她的態度變了。
有一次我與他出門,沒見李怡霏的身影,她的侍女翠枝告訴鄧越,小姐昨日為公子上山祈福,摔斷了腿。
放在以前,他會冷著臉說關我何事。
但這次他面上不顯,卻在私底下偷偷命人給她送了皇上賞的上好的金瘡藥。
他對那藥寶貝的很,去年冬天我在冰面上滑倒撞到了冰刺血流不止都沒見他拿出來過。
他還是會大清早的去給我買糯米圓子,但還會提著另一份吃食,我問及時他支支吾吾,說是給他娘買的。
可春言告訴我,她分明看見鄧越走后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
5.
我也察覺到了鄧越的變化。
摔斷腿后,李怡霏不再像之前一樣粘著他,也沒有再出現過在我的面前。
鄧越反而急了,開始主動去鎮國公府找她,對她噓寒問暖,但每次都被守衛攔在門外。
他一連去了三個月,終于在一個大雨滂沱的下午,提著糯米圓子跪在雨中五個時辰,換來了李怡霏一笑。
我站在雨中瞧著這一幕,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只感覺身上冷極了。
一把傘伸了過來,是隔壁賣豆腐的黎穆,我小時候經常偷溜出府跟他一起玩。
他眼里閃著什么,欲言又止,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
「傻丫頭。」
鄧越來找我的頻率越來越少,他坐在我身旁,手卻不自覺地拂上腰間掛著的粉色荷包。
荷包并不精美甚至有點丑,上面用金線歪歪扭扭地繡著個霏字。
之前我也給他繡過,也是粉色的,是一只蝴蝶立在枝椏,我的繡工很好,為了蝴蝶更加栩栩如生更是熬了好幾夜繡了十幾個,最后挑出最好的一個送給了他。
鄧越說他很喜歡,還捧著我扎了好幾個針眼的手心疼了好久,說以后我再也不要做這些,他會心疼。
但那個荷包,他從沒有佩戴過。
我當時安慰自己,他身在官場不能太過招搖,或許他是好生收起來了,不舍得戴呢。
但現在,我好像自己都騙不了自己了。
見我盯著荷包,鄧越終于回神,趕忙用衣袖擋住了它,從桌上夾起一粒花生遞到我嘴邊。
「鄧越,我花生過敏。」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覺得他好陌生。以前那個跑遍全城只為搏我一笑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模樣。
「緹兒,對不起,我一時失神夾錯了,我知道你最愛吃糯米圓子了,我給你買了好多。」
鄧越嚇得抖掉了手中的筷子,拿起勺子給我碗里舀了好幾個糯米圓子。
「愛吃花生的,是李怡霏吧。」
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異常平靜。
他剛要開口,李怡霏便挽著劉氏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6.
她笑的很甜,親昵地抱上了鄧越的胳膊。
「越哥哥,唐記的花生糖真好吃,霏兒還想吃,你再給我買嘛。」
「娘也覺得好吃,是吧娘!」
劉氏趕忙點頭贊同,笑得十分諂媚討好。
鄧越沒有推開她,略有點不自然地說了句好。
「沈姐姐也在呀,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李怡霏像是才發現我的存在,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上卻將鄧越抱得愈緊了些。
「李小姐好像比我還要大三歲吧,這聲姐姐我可擔待不起。」
「還有你,鄧越,我竟不知你什么時候有個這樣大的妹妹,連娘都叫上了?」
「鄧越,你真讓我開了眼了。」
我拿起碗,將鄧越給我夾的糯米圓子全倒在了他的頭上,扭頭就往出走。
「緹兒,你聽我解釋,我......」
鄧越想追上來,李怡霏死死地拽著他,不許他追。
他真的沒有追上來。
坐在馬車里,我忍不住地抹淚,與鄧越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又在眼前掠過。
當年他進京趕考失敗,渾身上下沒有一文錢,連飯都吃不起了,就在路邊支了個小攤幫人代寫家書。
讀書人臉皮薄,不好意思大聲吆喝,一連幾天都沒有人光顧他的攤子。
我于心不忍,便讓春言過去給了他一錠銀子。
他剛開始說什么都不肯收,最后我讓他給我寫首詩作為報酬他才肯收下。
有了銀子,他又開始準備答案,他在我家附近租了個小院子,每天都寫一首詩讓春言帶給我。
有時候我也會在街上遇見他,他會紅著臉跟我打招呼,小聲地跟我問好。
又一年科舉,春言早早就替我去看了榜,這次他高中了狀元,此刻正穿著紅袍游街呢。
我跑到窗邊看他,正好對上他看來的視線。
后來他拒絕了丞相的婚事,拿著彩禮來我家提了親。
爹和娘不愿意我卷入朝廷之事中,并不想答應,拗不過我喜歡,最后勉強應了下來。
月神廟下,他牽著我的手,發誓會這輩子都對我好,我信了。
那時我想,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現在,我淪為了全汴京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