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二姐后天訂親,讓人來傳話說不讓你去送,你就在家待著吧。”
說了半天沒人應,凌桂萍以為她又在鬧別扭。
輕蔑的挑眉看她:“你說你這是何必呢,要是痛痛快快的退了楊家的親,也不會有這些個不痛快。”
“咱爸咱媽都是精明人,怎么生出你這么個犟種來。”說完冷哼一聲掀開門簾走了,用力的關門聲將凌書悅的思緒拉了回來。
下意識看向墻上的日歷,1978年7月初5,后天就是大姐結婚的日子。
她居然重生了,重生在被董建欺負的三個月前。
那時的她像傻瓜一樣,為大姐的婚事忙前忙后,卻不知,家里人的算盤早將她從里到外算計了個通透。
關上的房門再次打開,凌桂萍頤指氣的扔下句“媽讓你去喂豬”后便跟著同村的姐妹們走了。
凌書悅收起混亂的思緒,掩下心底的激動,可慶幸之余卻更加難過,心臟抽動的疼。
杜秀娟看見她就皺起眉頭:“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去喂豬,養頭豬都能換些錢,養你有什么用?”
“行了,你少說兩句,書悅在家沒少干活。”父親凌成山給女兒使了個眼色。
凌書悅心底的波瀾在這一刻平息下來,突然不想爭辯了。
拎起飼料桶往豬圈去。
“她干什么了?就長了張勾人的臉,當初懷她的時候以為是個兒子,哪曾想又是個討債鬼。”
上輩子,這樣的話是家常便飯,時刻提醒她,在這個家里自己是多余的。
可她念著親情,只當是爹媽養家不易,壓力太大的抱怨,并未因此嫉恨過他們。
相反,同樣是女兒的大姐二姐,日子遠比她要好過。
自從大姐和村里的會計周樹仁訂了親,媽對她比以前更好了幾分。
這也難怪,因著姐姐的緣故,周家沒少幫襯他們,得了好處,媽自是高興的。
二姐雖未嫁,但長了一張巧嘴,她天生就會哄人,她干一天活也抵不過二姐一句好聽話。
弟弟凌浩更不用說了,整天跟鎮子上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才十四歲就沾染了不少壞毛病。
可這些毛病在爹媽眼里卻成了優點。
時常夸凌浩闖蕩活泛,他們大半輩子也沒去過幾次的鎮上,他小小年紀卻摸個門清。
想著想著,鼻子一酸,凌書悅恍然發現,原來這個家里,只她一個不受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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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手上的事,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個院子里,離開時,她拿上了上輩子***的鉛筆刀,還揣上塊不太大的磨刀石。
重生這事對她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她得讓自己平靜下來,好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
絕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春寒料峭,初春的夜很冷,她坐在村邊河溝旁磨著那把生銹的鉛筆刀。
她想殺了董建。
這個想法在她意識到自己重生時便冒了出來,仇恨讓她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可若真殺了他,自己也會被槍斃,值嗎?
董建是壞,但若沒有家人的幫助,是絕不敢在她家干這種事的,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看準了凌家不待見她,也咬定凌家會為了錢成全這門親事。
若真要報復的話,凌家人也不應該放過。
月入中天,她的心里比此刻的天氣更冷,沾了河水的手被拔得發麻竟不自知,直到不遠處傳來說話聲。
她下意識蜷起身子,窩在了蘆葦后面。
“你三姐和楊家的親事啥時候退,要是再晚老子可不等了,到時候,你們家一分彩禮也拿不到。”
“我媽已經去了楊家兩回,可楊家說什么也不松口啊,不過建哥你放心,我保證,這事百分之百能成。”
“你一個毛還沒長齊的臭小子,真能做得了你爹媽的主?”
“我自是做不了主,不過要是你上門議親,我媽看在彩禮的份上也一定會同意的。”
董建一聽不太高興:“還怕我差你家錢啊?”
“不是不是,這議親的事,總得雙方大人見個面是不?”凌浩討好道:“我早將你當姐夫了,要不也不會偷偷帶你看我三姐洗澡了是不?”
凌書悅聽到此處,握著刀的手忍不住顫抖,心臟好像被攥在手心里狠狠揉捏,疼得她順不過氣來。
凌浩可是她的親弟弟,怎么能干出這種事?
之前她還想不通,她和董建都沒見過面,對方為什么會突然上門提親,那天在倉房時他猥瑣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想想都讓人惡心。
哀大沒過于心死。
無非就是她現在這樣了吧。
林浩和母親一樣,算計她的婚事無非是為了錢。
二姐凌桂萍算計她,是為了楊超,這個家中唯一沒對她出過惡言的,只有父親了。
偏偏他在這個家中和自己一樣,沒有地位和發言權。
手中力氣太大,刮到了刀片邊緣,疼得凌書悅回過神來。
凌浩他們走了,凌書悅無力起身,將小刀合上揣回兜里,這回,她要和凌家徹底斷絕關系。
剛走沒幾步,身后噗通一聲,凌書悅立馬轉身回來查看,只見有人影在河里撲騰,但明顯有些體力不支。
可見是在草叢里躲了半天,不小心掉下去的。
“喂,把手給我。”出于本能,凌馬悅趴在河岸邊伸出手去:“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對方明顯使不上力,無法反握住她,任她再使勁,還是會滑下去。
試了幾次都不行,那人便開始往下沉了。
顧不上多想,凌書悅脫了鞋子跳進河里將人拖住,只是這人實在太重,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拖到岸上,卻發現已經沒了動靜。
好在她從前跟一個當過知青的醫生學過心肺復蘇,可按了半天還是沒動靜。
眼下天都黑透了,村子里連個赤腳大夫都沒有,這可怎么辦才好?
生死攸關,她不敢猶豫,干脆捏住他的嘴幫著渡氣。
如此反復幾次,人總算有了反應,吐了幾口水出來。
凌書悅如釋重負,強撐的力氣泄了,無力的坐在岸上,冷風一吹打了個哈欠。
“小兄弟,你怎么樣?”
人救回來,凌書悅才來得及細看,月光下,這小伙子眼睛格外亮,亮得好似能窺透人心。
可他一開口,就打破了這份由樣貌獲得的好印象:“姑娘,你剛剛親了我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