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頗為驚訝:“你識字?”
剛才孫廣季一進(jìn)來,他見人穿著破爛,不像是個富戶,找著黃精可能是運氣。
可尋常的賣藥人,進(jìn)了他這誰不是點頭哈腰的?
就這小子滿臉不卑不亢,甚至有些不屑。
再加上對方又認(rèn)得字,想來是個有本事的。
孫廣季點頭:“認(rèn)得一些。”
他上輩子為了收賬學(xué)了不少東西。
雖然比不得那些讀書人,卻也是識得不少字和數(shù)的。
賬房聞言下來摸了一把黃精,驗過貨,便知眼前這小子不好糊弄。
這手法很專業(yè),說不定對方穿這身破衣爛衫,是為了好上山呢?
賬房斟酌了下。
“這樣,我也不說虛的,這東西是好東西,我們也需要付出成本炮制,可不是拿來就能賣的。”
孫廣季只點頭。
賬房試探著:“一口價,一兩黃精五十文,如何?”
孫廣季頗有些驚訝,這比他想的要好不少。
只是他面上不顯:“行了,今日我也乏了,就交與你這吧。”
“行。”
跑堂的小廝很快就收了藥走,幾下稱出實重。
“毛三斤四兩,這浮土折算您四兩,可行?”
孫廣季點頭:“給我點散銀子搭銅錢,我今日要用。”
“成,您稍等。”
小廝很快剪了一兩碎銀,配上五百文銅錢遞過來,沉甸甸的。
孫廣季隨手將銀子踹兜里,跟賬房打了個招呼就走。
卻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一隊穿著考究的打手模樣的人。
孫廣季心頭狠狠一跳!
這一隊人他認(rèn)得,領(lǐng)頭的那個叫王虎,是許縣縣丞家的堂侄。
后頭跟著的,都是零零散散的關(guān)系戶。
他們就是縣太爺派出的尋寶隊!
孫廣季微微偏頭,面不改色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
上一世,他們分明是一個月后才到的自家村里。
怎么現(xiàn)在早了一個月他們就已經(jīng)聚在一塊了?
難道說......他們本就已經(jīng)開始了規(guī)劃?!
孫廣季心知不妙,他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撞槍口上了,只希望對方?jīng)]對自己起什么疑心。
王虎偏頭看了一眼孫廣季離去的身影,只皺眉看向賬房。
一個眼神,那賬房立馬點頭哈腰的下來了。
“王大少,是貴府上有人生病了么?需得什么藥盡管吩咐。”
王虎啐了一口:“呸!胡說些什么!是上頭有大喜事,需得一株好藥,你這有甚么千年人參萬年靈芝沒有?”
賬房面色一僵:“王大少,這、這,我這只有百余年的人參,要不您看看......”
王虎滿臉不屑。
“你可知這藥要送與什么人?百余年的人參怎么襯得起我家老爺?shù)拿孀樱∥覀冞@有那么大座南山,總不能連株千年人參都沒有吧!”
他家老爺,不是縣丞就是縣太爺!
縣太爺親自送禮,那得是送給什么人的啊!
賬房不敢問,只苦笑搖頭。
“王大少,我這只是藥堂,收的是南來北往的采藥人的藥,這千年人參實在可遇不可求哇!”
“采藥人?”
王虎眼珠一轉(zhuǎn):“剛才過去那小子,也是采藥人?你可知道他是誰?”
賬房面容一僵,他哪里認(rèn)得?
“這、小的真不知道。”
王虎眼睛一瞪:“還敢隱瞞?你想找打?!”
“不敢不敢,小的是真不知道哇!”
賬房都快跪下了。
好在一旁有個乞丐插話:“王大少,我知道他是誰。”
眾人偏頭一看,那乞丐形銷骨立,餓得兩眼發(fā)直,就這么看著他們。
王虎眼睛微瞇:“你認(rèn)識,他是誰?!”
乞丐一伸手:“給我一百文,我就告訴你。”
“找打!”
王虎一抬手,乞丐嚇得一縮。
“那、十文錢行嗎?老爺您就當(dāng)行行好,我都三天滴米未進(jìn)了!”
王虎身后的人隨手一擲,扔出來三個銅板:“就這些,愛要不要!”
乞丐眼睛一亮,忙撿起地上的銅板。
“那人本名喚孫長福,本是個破落戶,家里都沒余地,是在季家做長工的主,后來走狗屎運娶了人季家的女兒,被賜名為孫廣季。”
王虎皺眉:“說重點,他現(xiàn)在住在哪,會不會采藥?”
小乞丐搓了搓手指:“老爺,你方才只問他是誰,現(xiàn)在我太餓,其他的想不起來了。”
王虎怒笑一聲,又甩出幾枚銅板:“快說!”
乞丐終于滿意了。
“這許縣一縣五鄉(xiāng)共四萬余人,有五大地痞混子,這孫廣季就是其中一個,人稱南鄉(xiāng)一霸!至于采藥......他就住那南山腳下哩!你說他會不會?”
王虎皺眉:“這么說,他也有很多小弟?”
乞丐點頭:“是,他平時頗愛吃喝闝賭,對朋友也不吝嗇,去哪都是一呼百應(yīng)的。”
王虎摸了摸下巴,這孫廣季倒是好人選,住在南山下,會采藥,又認(rèn)得路,還有很多小弟可以用。
只要找了他,到時候他們只需要指揮孫廣季帶人上山尋寶就行,他們只需要坐享其成。
這樣既沒有生命危險,還能得頭功。
已經(jīng)走到集市里的孫廣季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他搓了搓手臂,心中只有不詳?shù)念A(yù)感,看來上山挖人參的事耽誤不得了。
一旁酒鋪的小二看到孫廣季,殷勤地上前:“孫哥,今天要多少酒?”
孫廣季皺眉擺手:“今天不買酒,我來買點米面。”
小二一聽,頗有些稀奇:“不買酒?”
孫廣季頓了下:“你這有酒糟沒有?多少錢?”
小二頓時了然,這孫子,該不會是沒錢買酒了,想拿酒糟過癮吧?
“孫哥,這酒糟值不上價,而且買回去也釀不出新的酒了,不如直接買酒吧!”
孫廣季搖頭堅持:“你別管我買來作甚,我就要酒糟!你這有多少?”
小二撇撇嘴:“不多,百余斤還是有的,一斤一文,你要多少?”
酒液值價,一斤粗酒也得要五文錢,這酒糟才值幾個錢?
孫廣季就算敞開了吃,也不過要個三斤五斤的,還不如買一斤酒值價呢!
誰知孫廣季卻伸出五根手指:“給我來五十斤,分罐裝好,我晚些時候租了車來拿。”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也不管小二驚詫的神色。
這酒糟可是好東西,現(xiàn)下的人買它多是曬干處理了后喂豬。
但孫廣季卻知道它的其他用途。
一個能用來打獵賺錢的好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