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基本要什么都有。
孫廣季的預(yù)算不多,錢得花在刀刃上。
但看著米鋪里的價標,粟米一文一斤,麥米三文兩斤,粗米三文一斤,精米五文一斤。
不管是粟米還是麥米,都剌嗓子,精米雖然是最貴的,卻也是最好吃的。
孫廣季猶豫了一下:“小二,給我裝八十斤精米,二十斤面,裝袋帶走。”
小二聞言一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孫廣季不想解釋,甩出那枚小銀角:“等下我叫車來拉,記得給我包嚴實些,莫漏了!”
看到銀子,小二頓時眼前一亮,忙上秤一稱,拿下來裁作兩半。
“這位客官,找您半兩,您收好。”
小二這會兒眼都快笑爛了。
孫廣季手一擺,轉(zhuǎn)身就走。
他溜達著,在集市里買了兩斤粗鹽、兩斤醬,花了七十文。
沒有這料,再好吃的菜色都不香。
給裊裊帶了一斤糖,光這糖就要一百文錢。
豬瘦肉十斤一百五十文,豬板油兩斤卻要四十文。
這年頭,誰肚子里油水都不多,豬板油也格外貴。
再花三十文租一輛板車,除去酒糟的五十文,孫廣季的預(yù)算一下就只有五百六十文了。
壞了!他還說給妻女買兩身衣服。
如果他記得不錯,現(xiàn)在成衣一套都要二百四十文,孩童的要一百二十文一件。
這下頂多只能買一套新的,不能買兩套換洗了。
而且他也沒買挖參用的簽子,這可不是什么簽都行的,要圓潤不傷參才行。
前世他花錢如流水,現(xiàn)在卻被這幾文錢難住了。
孫廣季嘆了口氣,這錢是真不經(jīng)花!
他思索再三,只去成衣鋪買了大小各一套成衣,又討了點紅繩挖參用,手里的錢一下就只余二百文了。
至于挖參的簽子......
孫廣季轉(zhuǎn)頭看向雜貨鋪,這里什么東西都有,鍋碗瓢盆瓦罐水缸一應(yīng)俱全,要買簽子也就這最合適了。
看著滿屋子的瓦盆瓦碗,孫廣季又想起家里豁了口的碗。
看來還得添點新碗。
老板娘今天眼看著孫廣季四處采買,沒少花錢。
一看對方要進自己的鋪子,態(tài)度頓時變得十分熱情:“小哥,要點什么?”
孫廣季抬了抬下巴:“你這可有舀茶葉的茶匙,要竹制的。”
“有有有,三十文一支,只是這竹制的用不了幾年,不如要個銅的?”
這年頭,家里沒點錢都喝不起茶,而茶匙這東西更是精貴人家才用得起的。
一個竹制的茶匙,筷子一般的大小,都敢要三十文一支,頂兩斤豬瘦肉了!
即便是現(xiàn)在的孫廣季也有些肉痛。
“不了,就要竹制的,你這碗筷再給我拿三副,配個大點的湯盆子,一起算錢罷!”
這一下又去了一百文。
孫廣季跟著騾拉的板車,回了米鋪取米面,回了酒鋪取酒糟。
那小二又以裝酒糟用了兩個瓦罐為由,多要了他二十文。
孫廣季這下是徹底沒什么錢了。
騾車一路晃悠著,慢悠悠地回了村。
這一天折騰下來,沒干什么事天也快擦黑了。
想想上輩子,他雖然享受了榮華富貴,最后卻落得個眾叛親離、斷子絕孫的下場。
后面他不是沒有別的妾,卻一個蛋都沒下過,想來是該他命里無子。
現(xiàn)在他重新活過來了,總要對唯一的女兒好些。
孫廣季還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那點事,卻在家門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大舅哥,季明宇此時正黑著臉,拎著根粗木棍,死死盯著他。
孫廣季一想就知道,該是昨晚吃光了米,季明嫣回娘家去找米去了。
以前也是這樣的,孫廣季一犯渾,家里的米也要拿去換酒,根本不管妻女的死活。
所以季明宇才會如此氣勢洶洶找上門來。
“你個畜生一般的東西!你還知道回來!”
季明宇一聲爆喝,驚得騾子都一哆嗦。
孫廣季反而一笑,隨手從車上拎了條三斤左右的豬肉,又拿了一小包足一兩重的糖,遞將上來。
“大舅哥,你來的正好,我剛采買回來,時常不去你家走動,這點心意你收下。”
季明宇一愣,他本以為孫廣季是蹭車回來的,卻沒想到車上的東西竟是他的。
再一看那車夫滿臉拘謹,就知道孫廣季沒說謊。
季明宇皺眉:“你哪來的錢?”
孫廣季嘿嘿一笑:“說來話長,大舅哥幫我搭把手,搬完了東西我跟你細說。”
“行!”
他倒要看看,這孫廣季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可這不搬不打緊,一搬,季明宇就驚得合不攏嘴了!
這滿滿一車東西,不僅有大袋大袋的米面,有豬肉有豬油,還有醬、鹽,甚至是糖!
“這、你買糖作甚?這玩意兒精貴,又不頂飽!”
孫廣季頭也不回:“裊裊想吃,就買了些,不礙事。”
“這......”
季明宇徹底搞不懂了,他這妹夫真就轉(zhuǎn)性了不成?
今日聽他妹妹說,昨天孫廣季把家里的米都煮完了,又不知從哪兒弄了野鳥肉來給她們吃。
他只當(dāng)是孫廣季搞事的前兆,沒想到對方今日還能帶回來那么多東西!
帶就帶吧,也不帶酒,買的都是實用東西,還給孫裊裊帶了糖!
季明宇滿腦子問號,回車上隨手一拎,又拎了一個軟軟的布包。
“這是......”
他拆開一看,里面是一大一小兩套女性成衣,而且還不是麻布,是用布帛做的好衣服。
這兩套恐怕就要三百多文,比尋常力工一個月的收入還多!
季明宇徹底傻眼了,他轉(zhuǎn)頭看了眼一旁正在吭哧吭哧搬酒糟的孫廣季。
對方身上穿的可都還是破麻衣呢?他怎么沒給自己買一套?
正愣神呢,孫廣季喚他:“大舅哥,車上的東西可都搬完了?”
季明宇這才回神,拎著衣物進屋:“搬完了!這是最后的了。”
孫廣季出了那破屋子,擦了擦汗,給車夫結(jié)了三十個銅板的車錢,那車夫才走。
“大舅哥,今晚要不就在我這吃?”
季明宇愣了一下:“不、不了,你嫂子還等我回去。”
孫廣季一拍腦門,進屋拿了個舊布袋,分了十斤精米出來。
連著剛才的豬肉和那糖塊一并給了季明宇。
“之前麻煩了你們這么久,一點心意,可別拒絕。”
季明宇終于忍不住了:“妹夫,你可別誤入歧途!你這錢到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