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壁垂著眸子,雙手交疊身前。
指尖掐的手心生疼,只得又往前邁了一步。
剛落腳,那道冷聲又悠悠傳來。
“再近些。”
她心頭有氣了,索性邁了一大步,直站到了賀璋的腿邊。
賀璋盯視著章清壁,眸色晦暗不明,“給爺斟酒。”
斟酒就斟酒!章清壁無聲依言,撩袖伸手,去夠擱在對角上的青玉酒壺。
奈何距離甚遠,怎么都夠不著,只得稍稍掂了腳尖去夠。
可一個重心不穩,身子不由得往右側倒去。
沐浴過后,白春給了章清壁一身新衣裳。
上頭是一件雪緞銀絲的玉衫,下邊是鳳尾暗花裙。
外頭罩了一件百合色金玉富貴紋錦緞對襟褂子。
很襯她的膚色,即便沒系腰帶,腰身那塊兒也出奇的合適,曲線精致。
從背后看去,整個人削肩細腰,弱骨纖形。
加之章清壁剛剛沐浴的原因,衣袖攏動間,一股幽蘭氣味縈繞二人身間。
賀璋端坐在那,看著跟前人的背影,不由得口唇燥熱,一陣難耐。
他大抵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喉結涌動了一下,正要把臉往一邊轉去,腳就被跟前的人狠狠的踩了上去。
這一腳受的結實,他身子一動,條件反射的把腳往一邊挪。
這一下,章清壁就更加站不穩了。
一慌神,衣袖一掃,帶了桌邊的茶盞就往賀璋衣袍澆去。
一時,茶盞墜地,四分五裂,賀璋的袍子也浸濕大半。
這等動靜將一旁伺候的女婢們驚了個措手不及。
她們伺候這位爺的時候,便是杯碟茶碗的磕碰聲都不敢有的。
這會兒卻...登時跪了一大片。
章清壁見狀,心頭一震,也跟著跪了下去。
賀璋低頭看了看那濕袍子,將上頭的水撣了撣,抬頭,鐵青著臉看向腳邊的章清壁。
抬手一指,“你...”
這若換做平素,他早就罵了。
可這會兒看著眼前的這么個人,好像怎么都罵不出口了。
片刻,也只是擠出了一句,“章清壁!你能干些什么!”
這不是他平素罵人的話,可許是他的聲線太過渾厚,又嚴肅的很。
在章清壁聽來,這便就是在罵人了。
她不想因自己手腳蠢笨失了在賀璋跟前當差的機會。
急忙將衣襟旁的帕子抽出,低著頭戰戰兢兢去給賀璋擦袍子上的水漬。
“奴婢的不是,驚了主子爺...”
那雙手嫩如羊脂,根根如蔥。
衣袖涌動間,如玉纖細的手腕也露了一大截。
這樣的手,用來伺候人,好像還真是受屈了。
賀璋濃眉一挑,眸光從那雙手緩緩往那張半抬著的臉上移,將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仔仔細細看了個夠。
繼而又將眸光探入她的脖頸處。
她的衣襟不算高,頭一低,后邊的脖子便露了半截。
烏黑的發絲攏的一絲不茍,下邊就是粉白的皮肉,莊重又誘人。
她擦的認真,全然不知那雙冷眼已經快窺到她的衣裳里頭去了。
“你和賀麟,到哪步了?”
這話問的太突然了,章清壁的手猛地一頓,抬起頭,猝不及防地同那道眼神交匯在了一處。
她敏銳的察覺,他這會兒的眼神與先前看她的時候大不一樣,是有些極力克制的炙熱的。
她不大習慣這樣的眼神,更不知道怎么應他的話。
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忙低下頭躲,繼續用帕子擦著濕袍子,怯聲開口,“奴婢不明白主子爺的意思。”
可話音剛落,手腕便被那只大手狠狠扼住了。
她有些吃痛,想掙開,那只手卻又用了幾分力把她往前一拽,她整個人被迫往他膝上伏去。
緊接著,下巴被蠻橫抬起。
又是這樣屈辱的姿勢,她不得已仰著臉與這人對視。
賀璋垂眸睨視著章清壁,冷聲開口,“都退下。”
聞言,女婢們皆趕緊起身,垂首往門外退去。
“聽不懂爺的話?”賀璋說著,把頭低了些許,臉往章清壁的臉跟前湊去,眼神略帶玩味,“爺在問你,是否已經同那賀麟有過云雨?”
這是什么流氓行徑...
一個深閨女子面皮薄的跟一張紙似的,哪里經得住被一個男人這么問。
登時,章清壁又羞又氣,臉上紅暈直燒到了耳后。
白日里洗了那么多衣裳刷了那么多恭桶便罷了。
這會兒還要在這位爺跟前受這般折辱。
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委屈,任由眼淚漫上眼斂。
人一哭,賀璋便又有些手忙腳亂了。
沒有女人敢在他跟前哭過,他也向來不會哄女人。
不就是一個問題么?至于把人又給問哭?
片刻,他唇角微動,勾著章清壁下巴的手還是不由得略微松了些許,聲線也沒方才那般冷硬了。
“又哭?爺怎么你了?就這么一句話,很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