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這是不回這個話都不行了。
章清壁忍著心頭的屈意望著賀璋的眼睛,哽咽出聲,“八皇子覺得呢?”
“爺在問你。”賀璋眉目閃過一絲戾氣。
“典禮未行,我二人怎會行無名無份之事?”章清壁咬唇,兩行清淚順勢滑落,“八皇子是瞧不起我章清壁的為人,還是在瞧不起太子殿下的為人?”
賀璋神情驀然一凜,他不過是隨口一問,卻不想,她卻當他是在輕薄她。
頭一次,他覺得他這話確實問的不應該。
他勾在章清壁下巴處的拇指往右邊微微一動,將她臉上的一滴淚珠子抹去。
“那你好好回話便是了,哭個什么?你們漢中的女人,就是這般矯情?”說著,手一松,示意她起身,“給爺布菜。”
聽到他說‘矯情’二字,章清壁不敢再掉眼淚。
抬袖將臉上的淚痕沾凈,起身拿起筷子給賀璋布菜。
及至夾了幾筷子,賀璋才看見那雙手手心里的一條條小口子。
就那么裂開,露著些皮肉,紅的嚇人。
他再抬眼去看她,神色安然,沒甚表情,好似感覺不到疼似的垂著眸子給他夾菜。
不聲張的疼痛總是更令人心疼。
一時,他心里頭更加有些過意不去了。
怎么說都是自幼嬌養著長大的千金,被他弄來府里頭一天就給折騰成這么個樣兒...
更糟心的是,他突然覺得他是這么的不爺們兒,居然想用折磨一個女人來誅另一個男人的心..
也忒不憐香惜玉了!
這不該是爺們兒之間的爭斗方式。
這個想法一出,他又震驚了。
憐香惜玉這四個字,在之前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腦子里過。
“不吃了。”他又夾了幾筷子便擱了筷,凈手起身了。
往外走出幾步,回了半個身子,“放你出府是不可能的,這些日子,就先給你爺近侍奴婢的差使,一應事宜,待會兒白春會告知你。”
章清壁立在原地,緩行蹲禮,“是。”
“知道你覺得委屈,可誰讓你是太子妃呢,誰讓太子又犯了事呢!不過,你若不想受這委屈,倒也容易。”賀璋回頭,唇邊一絲輕蔑笑意。
“你做證人,指認太子賀麟確實通敵,并且,你甘愿與太子撇清干系,如何?”
章清壁心底冷笑,一時,她感覺自己再多看眼前這張臉一眼她都要干嘔出來。
她想不明白,同為皇子,師承一處,太子賀麟坦蕩良善。
這位八皇子卻一點兒都不局氣!
就像一個無賴小人!
他究竟自幼受的是什么樣的教導!養出這么個不說人話不做人事的性子!
“呵。”她看著賀璋,笑意不達眼底,“看來,八皇子兵法讀的不夠透徹啊!”
“若想要離間敵人,豈能不先拋出足夠令人垂涎的誘餌?”
賀璋眼睛一亮,章清壁的話,總是讓他很意外。
“誘餌?好,你想要什么?側福晉的位子?”
章清壁冷笑,“太子殿下可是我的未婚夫君,您想要我指認我的夫君,拿區區一個側福晉的位子來交換怎么夠?”
賀璋樂了,眉頭一挑,饒有興致的看著章清壁,“那你說,你想要什么?只要本王給的起。”
“那就大福晉的位子吧,我想,這兩個分量才是足夠對等的。”
“章清壁,你口氣還真是不小啊!我敢給,你能確保你能言而有信?”
章清壁咬牙切齒,揚了揚下巴,目光冷銳,“當然確保!”
賀璋盯視著章清壁,眸中情緒繁雜。
好半晌,他都沒再說話,徑自轉過身往外頭走去。
白春領著章清壁在中殿前的值房安置下,又命人拿來了洗漱歇息用的東西。
值房不大,外頭一小廳,里頭是臥房。
“姑娘往后就在這處安置,這就好多了,就您一個人一間屋子,寬敞算不上,但是清凈。”說罷,又把章清壁往門口領,指著不遠處的那座殿,掛著數十盞風燈。
“主子爺平素除了上朝和在宮里頭待著,一回府多半功夫就都在這座中殿的西稍間里頭。”
“他在里頭都做些什么?”章清壁轉頭去看白春。
“多是看書,見朝廷那些個大員們,偶爾也有些門客老爺們來,不過,主子爺不大愛見這些個人,除非是不得已應付一下。”
說到這里,白春嘆了口氣,“我們主子爺一年到頭,不得閑,他兼著軍機處的樞臣,肩上又挑著好幾處州縣...時不時半夜就有人叫門。”
“一夜都拖不得的事多是大事急事,一叫,他就得起,把人給累的都咳了好幾回血了!”
想起頭一回進他那正屋就碰上他和女人在榻上翻云覆雨的場景,章清壁不禁輕蔑的小聲一笑。
“他竟會如此勤勉?我不信!”
白春沒大聽清,轉頭看向章清壁,“您說什么?”
章清壁忙搖了搖頭,縮了縮身子,“沒什么公公,我說,夜有點兒涼。”
白春恍然,忙道:“是!是!咱家就不擾姑娘了,往后就是只要主子爺在府上,您就按著時辰入殿上值就是,旁的沒什么,缺什么用的,只管知會咱家就是了!時候不早了,您早些歇著。”
累了一日,章清壁屬實有些困了。
謝過白春后正欲關門,又把人給叫住了。
“公公可知道我帶來的兩個丫鬟在何處安置了?”
白春回過頭,想了想,“好像是在大福晉院里吧...您先歇了,趕明兒咱家給您打聽打聽去,這府上太大,十幾處院子,百十號奴才,指不定往哪處安置去了。”
章清壁眸色一暗,“也好,那便勞煩公公了。”
本以為這下終于可以睡下了,可沒多會兒,門外又有人叫了。
“章姑娘,您歇下了么?”
是白春的聲音。
章清壁正欲洗臉,忙去開門。
“哦,您還沒歇下。”白春訕笑一聲,“正好,主子爺往中殿去了,叫您過去伺候呢。”
章清壁往中殿那邊瞧,果然,殿內點燈了。
她心頭一嘆,“成,我這就過去。”
章清壁進西稍間,先往案前看,沒有人。
她轉過身,那人里頭一身月白色里衣,肩上松松垮垮披了件明黃色薄衫,就在小榻上盤坐著看她呢。
“過來。”
她依言往過走,立在榻前聽吩咐。
賀璋擱下手中的書,拿起炕幾上一圈金螺鈿盒往章清壁的跟前遞去。
章清壁吧不明就里,抬眼去看賀璋。
燭光昏黃搖曳,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此映襯下,白日里那張冷硬的臉竟柔和了許多。
“手不是傷著了?趕緊抹了,爺這西稍間可見不得血。”
章清壁一怔,伸手要去接。
賀璋卻凝視著她的臉,把手往后縮了一下,另一手箍住她腰身往跟前一拉。
登時章清壁往賀璋懷里跌坐而去。
賀璋貼著她的耳側,揚唇謔笑,聲線低沉渾厚,“罷了,這藥金貴,你只管每日到爺跟前讓爺給你抹便是。”
沉愉香裹挾著男人獨有的荷爾蒙氣息一股腦的往章清壁的頸間撲,滾燙燥熱。
一時,她渾身一震,臉騰的一下又紅了。
不敢去看身側人的眼睛,掙著就要起身,話都說不清了,“不...必了,奴婢謝...”
可她不知道,她越掙,賀璋心里頭就越難挨。
他將那螺鈿盒往炕幾上一扔,另一手順勢往章清壁腰間環去,一個翻身就把人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