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白嘉思低下頭,不愿讓秦晏看出端倪。
“沒事?”
秦晏怒極反笑,他一把抓起女人瘦骨嶙峋的手腕,正欲開口,卻被白嘉思打斷。
“秦總,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看著婦產(chǎn)科門口的林婉婉,白嘉思心頭涌上難言的酸澀,終于下定決心開口。
“我已經(jīng)決定辭職。一周內(nèi),我會做好工作交接。”
“另外,阿姨當年留下的遺囑,我已經(jīng)簽了公證書,放棄繼承。就當是......我送給您和林小姐的新婚賀禮。”
最后,祝你幸福。
這句話,白嘉思沒說出口。
在親眼再見秦晏前,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對他的愛,竟比恨要深刻——
愛到哪怕被他欺騙,也難以生恨。
甚至,連祝他幸福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自己都覺得荒謬,明明向來理智,可每當事關秦晏,她總會一而再再而三降低自己的底線。
忍住即將落下的淚水,白嘉思準備離開。
男人卻死死鉗制著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她轉(zhuǎn)頭,本已狠下了心,卻在對上他通紅的眼睛時,心尖猛然一顫。
有一瞬間,她甚至有了更荒謬的想法——
就算他只是習慣了她,也可以的。
若他離不開她,她可以退回“姐姐”的位置,把生命的最后三個月也給他。
“晏哥哥,你怎么這么久都沒回來?”
林婉婉的聲音響起,白嘉思思緒回籠,不由得將視線轉(zhuǎn)向她。
女孩穿了一身嬌俏的粉色,一路小跑著上前,整個人鮮活的刺眼。
相比之下,她像一根即將朽壞的枯木,自慚形穢。
秦晏果然立刻放開了她,轉(zhuǎn)而牽上林婉婉的手,語氣溫柔的不像話。
“跑這么快,小心摔倒。”
林婉婉甜甜一笑,順勢倒進秦晏懷里,笑的明媚。
“哎呀,人家摔倒啦~”
一張報告單順著她的動作掉落地下。
白嘉思下意識低頭,正看見了“孕檢報告單”幾個字。
她趕忙抬起頭,極力裝作若無其事。
可昨夜在公司里聽到的話,卻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
白嘉思凄然一笑,暗道自己自作多情。
她在想什么?
有了真正喜歡的人,秦晏自然不再需要她。
掩下眼底的悲傷,她再次抬起頭,朝林婉婉簡單的微笑示意,而后便匆忙轉(zhuǎn)身離開。
“等等。”
秦晏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白嘉思下意識頓住腳步。
好在,這次終于是理智占了上風。
她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等著秦晏繼續(xù)開口。
秦晏沉著臉,明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心中卻已經(jīng)幾近崩潰。
那幾個不屬于他的聲音,又一次出現(xiàn)在腦海,像絕望的棄犬,嘶吼哀鳴著,聲音震耳欲聾——
她果然要拋棄他!
否則,為什么會不顧做了移植手術(shù)的他,忽然消失一個月,又為什么在他“失憶”后,對他不聞不問?
她甚至順水推舟,主動退回了“姐姐”的位置。
難道,她對他的“愛”,只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臨終囑托?
他倒寧愿她當年絕然離去,讓他,他們,一起爛死在那棟別墅里才好!
他痛苦到想吐,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他終于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可這一刻,他卻希望自己從未以失憶試探她。
不試探,他還能騙自己,姐姐是愛他的。
試探了,他只能騙自己,他根本不愛她。
只是習慣了。
對,只是習慣了!
沒有她的一個月,他活得比以前更好。
他再也不必患得患失,再也不必擔心她像他的母親一樣,在他始料未及時,忽然離開。
腦海里的幾個聲音頓時被他勸服,轉(zhuǎn)而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他也想笑,可臉上僵硬的肌肉卻不肯聽他指揮。
于是,他只能勉強勾了勾嘴角,極力裝作不在乎,輕笑著開口。
“姐姐,我們的婚禮,你會來參加吧?”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希望,你可以見證我的幸福。”
“......當然。”
白嘉思低著頭,艱難開口。
前提是,如果她還能活到那天的話。
可她寧愿自己活不到那天。
眼淚順著鼻梁滑落,落到唇邊,又苦又咸。
她慶幸自己背對著兩人,沒被他們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心臟痛的厲害,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zhuǎn),她勉強站穩(wěn)身子,正想找個借口離開,卻忽的聽到秦晏再次開口。
“對了,姐姐,我要帶婉婉去看婚紗。”
“你有沒有推薦的店?要不......干脆陪我們一起去吧,就當是做個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