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想申請成為「記憶清除」項目的志愿者?!?/p>
“后遺癥......我明白的,會產生幻覺,亦或是失去全部記憶,而非宣傳里說的‘選擇性失憶’?!?/p>
“但沒關系,我不在乎。請您給我一張申請單吧。”
京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頂樓。
研究所內,白嘉思在申請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術時間,在三天后。
簽好字,她拿起申請單,準備去另一個樓層,找負責項目的教授提交。
卻在起身的一瞬間,眼前一黑,險些昏倒。
負責接待她的工作人員趕忙扶了她一把,見她臉色慘白,以為她是低血糖,拆了塊巧克力喂給她。
苦澀的味道在嘴里彌漫,白嘉思禮貌道謝,卻在走進電梯的一瞬間,驀然紅了眼睛。
但成為志愿者的決心,也更加堅定——
確診罕見病后,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日漸衰弱。
加上流產手術和捐獻骨髓的虧空,她已經是彌留之際,最多只剩三個月的時間。
她是孤兒,沒有父母家人,更無旁人值得惦念。
若是死前,能為醫學做些貢獻,也算是陰差陽錯間,圓了她當年為秦晏放棄的醫學夢。
更何況......
她也想忘了秦晏,她曾經的愛人。
秦晏。
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時,白嘉思心頭涌上難言的酸澀。
即使理智告訴她,她的初衷,不過是為了報答秦家的資助之恩,完成秦母的臨終囑托。
可心中卻還是被不甘和痛苦籠罩。
十年。
自秦母***去世后,她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幾乎是時時刻刻,都陪在患有人格分裂癥的秦晏身邊。
十年間,她既是秦母為他留下的遺物,也是他相依為命的“姐姐”,后來,更是成了他的戀人和心理醫生。
甚至,他患上白血病,也是她瞞下懷孕的事,以失去他們的孩子為代價,才保住了他的命。
為了不讓他起疑,她還假借出差的名義,住在酒店養了一個月的病。
她把最好的十年給了他。
恨不得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可秦晏,卻在人格分裂癥治愈后,“忘了”她。
準確來說,是忘了她與他之間的戀人關系。
甚至,還帶了另一個女人回家,揚言要與那個女人結婚——
這些,都是她養病時,從管家口中得知的。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秦晏的病情反復,頓時慌了神。
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她不眠不休地飛了三天,才從全國各地請回幾位心理學專家,為秦晏會診。
可當她去公司找一月未見的秦晏時,卻意外聽到了他在打電話。
“......有時候,我會懷疑,我根本不愛她,只是習慣了?!?/p>
“再加上孩子的事......算了,不說了,我待會兒得再去一趟醫院。”
“我會找一個時機和她說清楚,只不過,不是現在......”
秦晏嘴里的“她”,顯然就是她。
她立刻意識到,秦晏根本沒有忘記,她是他的愛人。
可......
孩子。
是因為他和別人有了孩子,所以才急著要擺脫她么?
聽出秦晏的言外之意后,她如墜冰窖,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公司。
只記得,她坐在車里,遠遠看著林婉婉的身影,如同一只蝴蝶,撲進了秦晏懷里。
和秦晏年齡相仿的女孩,正是明媚美好的年紀。
她看著兩人攜手離開,再看看后視鏡里形容憔悴的自己,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連恨都不配。
也好。
反正,她已經是彌留之際。
既然秦晏假裝忘了她,最后的這段時間里,她便陪他演完這場“兩相忘”的戲。
畢竟,他有了新的幸福,作為他的心理醫生,他的“姐姐”,她該為他高興才是。
白嘉思努力說服著自己,可下一刻,電梯門打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猝不及防地闖進了她的視線——
是秦晏。
此時,他正陪著林婉婉,站在婦產科門口。
白嘉思心頭一痛,卻只能視而不見,徑直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姐姐。”
“你出差回來了,為什么不和我說一聲?”
“對了,你怎么會在醫院?是身體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