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離衙門不遠的林子里找到爹娘的。
林子里黑得可怕,我們躲在山坡下,前面有人在挖坑。
他們一邊挖一邊罵,「真是晦氣,不知道國舅爺看上這娘們兒啥了,不就是個普通的村婦。」
「少說兩句,也是她的命,剛好遇上國舅爺來縣里游玩,這輩子能伺候國舅爺一回,也算她的福氣。」
「這男的真不識相,明明給了他一大包金銀,夠他活幾輩子的了。他非得跟國舅爺吵鬧,被打死也是活該。」
坑旁有兩具相疊的尸體,它們被隨意地扔在一邊,滿是血和泥。
微亮的月光下,我認出來了,那是我的爹和娘。
我下意識張口要喊,話未出口被還山哥死死捂住嘴。
我一邊哭一邊掙扎,我想沖上前去,把這些人都給殺了。
還山哥從身后抱緊我亂揮的手,在我耳邊小聲喊我,
「霜降,我們打不過他們,不能去。」
「沖上去就全完了,就沒人給爹娘報仇了!」
我什么話都聽不見,直到把還山哥的手咬得鮮血淋漓,直到那些人離開。
我們挖開剛埋好的墳,這才看清爹娘的尸體。
他們身上全是棍棒傷痕,青紫交加,暗紅的血痕幾乎遍布全身,是被活活打死的。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反手打了還山哥一巴掌,質問他為什么不讓我沖出去,哪怕是和他們同歸于盡。
還山哥紅著眼睛什么都沒說,帶著爹娘回了家。
我們給爹娘辦了葬禮。
頭七剛過,還山哥說要去京城申冤,我求他帶我一起。
他搖頭,「霜降,你要守家。萬一我要是回不來,你就是我們的歸處,逢年過節等著你給我們上香呢。」
我抹了把臉點頭應下,一守就是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