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沈聞川家的。
她滿身臟污的泥水,身上大大小小青紫的傷口有些不忍直視。
她的腦海里始終回蕩著沈聞川說的那句話:“他們說的沒錯?!?/p>
沈聞川也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嗎?
她望著微微亮的天空好一會兒,才抬起僵硬的腿踉蹌著去到一破舊小區里。
走至一間大門敞開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僂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著桌子。
季暖眸光流動,緩緩走進去輕喚一聲:“奶奶。”
林奶奶抬起頭,見是季暖,渾濁的目光中滿是驚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過一旁的毛巾替她擦著,心疼問:“阿暖回來了啊,怎么了這是?”
季暖握住她枯樹皮般的手,不愿透露一絲委屈:“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p>
“快坐?!绷帜棠汤讼聛?,愛憐的撫著她略微蒼白的臉,“怎么瘦了這么多?”
季暖沒有回答,望著墻上奶奶和爺爺的合照出了神。
“奶奶,是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是要權衡,喜歡也會被討厭嗎?”
奶奶聞言,似是知道她的心事,輕輕將她抱在懷里,拍著她的后背。
“阿暖,喜歡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因為它本身就應該是純粹的?!?/p>
“只要你開心就好,奶奶也相信你是個好孩子?!?/p>
季暖聽后,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點頭。
她在奶奶這兒待了許久才離開。
出去小區時,報刊亭旁,一本以沈聞川為封面的訪談雜志吸引了季暖的視線。
季暖將其買下,小心翻看著。
當看到其中擇偶標準時,那個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溫婉懂事,不論工作還是生活,都能有共同的地方……”
……
晚上,律師事務所。
沈聞川忙碌了一天,正欲下班回家,卻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擋住。
季暖穿著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雙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擺放了。
“小叔,我報了一個培訓班,聽說什么都會教?!?/p>
沈聞川就看季暖柔順的黑色長發如瀑,不施粉黛的臉清秀可人。
他眼底驚艷一閃而過,卻只是冷淡道:“這與我無關,你以后還是少化那些妝吧,不適合你?!?/p>
季暖心底喜悅頓時遮蓋不住,忍不住像小時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等我上完課回來,我是不是就能配得上你了?”
沈聞川看著她依舊吊兒郎當的樣子,將她的手直接掰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p>
說完,他轉身離開。
剎那間,季暖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中不是滋味。
眼看著沈聞川的背影越來越遠,她鼓足勇氣,朝他大喊:“沈聞川!我喜歡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隨著她話音落下,四周的人都朝著這邊看過來。
可她卻渾不在意,說完心底的話,覺得全身都輕松了。
沈聞川眼底一派冰寒,他快步走回一把將季暖拽上車。
“瘋了嗎,你還當你自己是三歲小孩兒是嗎?”
季暖沒有防備,被丟上車,鼻腔忽然一股濕粘涌出。
鮮紅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雙目脹痛,她知道她的病發作了。
沈聞川驚愕的看著她:“你怎么了?”
“特發性肺動脈高壓病。”季暖忍著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
麻利的動作絲毫沒有讓沈聞川覺得她生了病。
“醫生說我只能活半年了,小叔,你和我談一次戀愛吧,就談半年?!?/p>
季暖說著話,澄澈的眼眸望著他,生怕他拒絕。
豈料沈聞川嗤笑一聲,眼中無半分信任:“你什么時候變成現在這樣了?撒起謊來都這么從容?!?/p>
季暖長睫顫抖,看著沈聞川鄙夷的目光,心臟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數倍。
車停在季暖的公寓樓下。
季暖被沈聞川扯出車中,就聽他說:“這是最后一次送你,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p>
季暖喉嚨像是被一根針堵住了一樣,她試圖去抓沈聞川的手,而男人卻一下躲過。
她的手頓時僵在半空,許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小叔,我好想回到小時候,那時候你會牽著我的手,還會給我買糖吃……”
沈聞川聽著她自言自語,沒了耐心。
只說了一句:“那只是小時候,你已經長大了?!?/p>
而后,他上車離開。
季暖看著他的車從眼前離開,忍不住追上去:“小叔……我沒說謊,我真的……”
生病了幾個字,她還沒說出口。
身后一個粗壯的中年男人拿著粗木棍,兇神惡煞的看著她。
“你個死丫頭,天天往我女兒的未婚夫身邊湊,看老子不打死你!”
“嘭!”巨大關門聲,沈聞川下意識看向后視鏡。
公路上已空無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聲音隱隱從門縫中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