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恨不得撕了芳姨娘的嘴,“你不管事,自然不知道府里的開支有多大。”
“我聽說當年先夫人入府時可是十里紅妝,里面盡是奇珍異寶,可惜呀,入府這么多年也未曾見到過,夫人拿不出銀子,不如就從先夫人的嫁妝里那這些現成的出來,反正那些早晚也是大小姐的東西。”芳姨娘無視徐氏那想要殺人的眼神,不緊不慢的說著。
躺在床上裝病的蕭梵語對芳姨娘倒是好奇起來,這個芳姨娘似乎是明里暗里的想讓徐氏吐出那些嫁妝,她是在幫自己,還是另有目的呢?
鎮國公看徐氏的樣子就知道她定是不想為蕭梵語操勞這些的,就算最后勉強做出來,大概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可是他想要讓蕭梵語走出去,為國公府掙榮耀,她的東西就必定不能太過寒酸,芳姨娘的話倒是提醒了他,當年莫氏入府是確實有不少陪嫁,頭面首飾也不少,倒不如直接用那些現成的。
“徐氏,毓梨的嫁妝都是你管著,我記得那些嫁妝里,首飾家具,都是有的,你現在便去開了庫房,讓人把東西搬到霜梨院吧。今晚之前,必須把霜梨院收拾出來,至于衣服嘛,等梵語恢復了,再讓繡娘過來,給她量體裁衣吧。”
徐氏心疼的幾乎在滴血,莫毓梨的那些嫁妝,她平時都舍不得用,一心想著日后留給然兒和宏兒,沒想到今日居然要先便宜了蕭梵語。
不管她心中如何不忿,面上還是得裝的溫柔賢惠,“是,國公爺,我這就去辦。”
鎮國公看她這般,臉色好了許多。
不多時,院外便傳來一陣陣哭喊聲,鎮國公帶著三個姨娘走出來,周管家單膝下跪道:“國公爺,屬下已經將這里的丫鬟婆子都聚在一起了,請國公爺示下。”
鎮國公看著那十多位丫鬟婆子個個衣衫不整,臉上均是憤憤不平的樣子,“將她們都趕出府去,記住離府的時候把不屬于她們的東西都留下。”
這些粗使的丫鬟婆子大多都是從外面買回來,并不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若是她們帶走了國公府的東西,日后還不知道會生出什么亂子來呢。
那些人一聽要把她們趕出去,頓時慌了,求饒的求饒,哭鬧的哭鬧,烏泱泱的,直吵的鎮國***疼。
“盡快處理了。”最后他對周管家說了一句,也不再管屋里的蕭梵語,便快步離開了。
那三個姨娘相互對視一眼,各懷心思,還是芳姨娘率先道:“既然這里有周管家,我們也回去吧。”
孫嬤嬤拿著府醫的藥進了屋子,就見蕭梵語已經坐起身來了。
“小姐,你沒事吧?”孫嬤嬤擔憂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見蕭梵語不再發燒,便放下心來。
“這是府醫開的藥,小姐要吃嗎?”
蕭梵語打開藥包,細細的看了看,這些大多是清熱解毒的藥草,對她的傷口是有好處的。
“既然開了藥,那就吃吧,做戲總是要做全套的。”
一直到傍晚時分,徐氏才帶了人過來了,此時蕭梵語正倚在床頭,慢慢的喝著藥,徐氏一進來便陰陽怪氣道:“呦,大小姐這么快就醒了。”
孫嬤嬤一聽便惱了,“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就是來告訴大小姐霜梨院已經收拾好了,你可以過去住了。”徐氏不耐煩道。
蕭梵語對她的態度也不在意,只是面無表情道:“勞煩夫人了。”
徐氏冷哼一聲,“但愿大小姐能對得起國公爺這番心意。”
“梵語一定盡力。”
“哼,希望如此。”蕭梵語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讓徐氏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趣的很,所以也不再多說,甩著帕子離開了。
當天夜里蕭梵語便搬到了霜梨院,孫嬤嬤不禁熱淚盈眶,這么多年了,小姐總算是得到了該有的待遇。
而蕭梵語的心里卻并不敢放松,她知道鎮國公之所以這么安排是為了拿她換取更大的利益,但是她要報仇,是不可能去蜀國和親的。
雖然是裝病,可是蕭梵語依舊是休息了兩日,本來蕭梵語在鎮國公府里就過的不好,應該是營養不良的緣故,身體并不好,這兩日府里的下人倒是不敢再對她的飲食有什么克扣,兩日后,她也算是恢復了一些。
這日她稟明了鎮國公要去奴隸市場挑選丫鬟,鎮國公倒是也大方,竟讓賬房給她支了一千兩銀子。要知道,奴隸市場的一個丫鬟最多也才十兩銀子,看來這次鎮國公真的是破了血本了。
大威朝的奴隸市場位于京城北邊一個破舊的巷子里,這里大多數人都是那些犯了事的官員家里的奴仆,或者就是家里實在窮的吃不上飯的,才會把孩子賣給這些人牙子。
蕭梵語一進去巷子,那些坐在巷子兩邊的奴隸便齊刷刷的看向她,這是她活了兩輩子一來第一次踏入這里,那些奴隸或躺,或坐,幾乎個個都是衣不蔽體,看著她的眼里有的是期盼,有的是不屑,有的是死寂,他們處在這個奴隸社會的最底層,命運也只能交托在別人手里。這就是這個社會的殘酷,不管是在深宅大院,還是江湖廟堂,沒有自己的勢力都會被踩在別人的腳下,任人宰割。
蕭梵語順著這一張張臟污的臉一個個看去,突然不遠處一個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見那人頭垂的很低,不像其他人這般盯著她看,不過看身影應該是一個女子。
蕭梵語走到她跟前,端詳了她片刻,對跟在身后的人牙子道:“這個我要了。”
那人牙子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選中這個女人,微微驚訝道:“小姐,這個女人怪得很,自來到這里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也曾被人買回去過,但總是被人退回來,小姐要不要再想想。”
“不用了,我就要她了。”蕭梵語堅持道。
那人牙子有些為難道:“若小姐執意買她,以后無論如何,都是不能退的。”
蕭梵語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孫嬤嬤道:“剩下的丫鬟嬤嬤去挑吧,也不用多,再挑五個就好。”
本來像蕭梵語這樣的世家小姐身邊應該有四個一等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可是蕭梵語卻不希望身邊有那么多人,畢竟身邊的人貴精不貴多。
孫嬤嬤應了聲很快便帶著人牙子走了,蕭梵語蹲在那個女人面前,撩起她耳邊的一縷亂發,那女人就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依舊是低著頭,一動不動。
蕭梵語抿了抿唇輕聲在她耳邊道:“你知道這里被人退回來的女人都會被送到哪里嗎?”
女人依舊沒有反應。
“是青樓,這里不聽話的人都會被送到青樓。”
女人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卻依舊低著頭。
蕭梵語微微勾唇,有反應就好,說明她的心里并不是完全麻木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仇,我可以幫你。”
雖然蕭梵語的聲音壓的很低,但是女人卻驚訝的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只有十三四歲只能算個女孩兒,她居然說可以幫她報仇,真是諷刺,她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嗎?她知道什么是仇恨嗎?
蕭梵語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皇權。”
女子這次更加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保證一定讓你完成心里的愿望。”
女人盯著蕭梵語的眼睛,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半晌過后,女子才沙啞著嗓子問道:“你是誰?”
“鎮國公府大小姐蕭梵語。”
“你見過我?”女子在腦中回憶了一番,并沒有關于蕭梵語這個人的記憶。
“確實見過。”只不過不是蕭梵語見過,而是前世的韓鳳瑤見過。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女人應該是京城第一首富花家的獨女花絮,聽聞花絮五歲便跟著其父打理花家的生意,算是不可多得的經商奇才,只是花家在后來的奪嫡之爭中拒絕了沈承旭的拉攏,所以沈承旭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家抄家滅門。
她剛剛看到她脖子下方的罌粟胎記她便認出了了她,雖然她不知道花絮是怎么逃出來的,但是她知道花絮一定是想要為其家人報仇的。
“為什么幫我?”
“不是幫你,只能說是相互成全。”
“你需要我做什么?”
蕭梵語輕笑,這個女人還真是如從前一樣機警,即使是她放出對她這般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她還是想從她這里套出更多對她有利的消息。不過這樣更好不是嗎,若沒有這份機警,她也不可能用她。
“你覺得你能為我做什么?”蕭梵語反問道。
女人沉默了下來,她能做什么,她如今不過是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甚至如果今日她不跟蕭梵語回去的話,她的下場會更慘。
“我希望你說到做到。”過了良久,女子終于開口道。她不能漠視心中的仇恨,她定要讓趙雨柔十倍百倍的償還她受過的苦。
蕭梵語輕輕一笑,這是表示她愿意跟著自己了,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而花絮的經商能力是她所需要的,在這個世道里,雖然商人的地位不高,但是沒有銀子一切也是妄談。這時孫嬤嬤也帶了五個女人走了過來,蕭梵語只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小姐,老奴挑了這五人,小姐看看可滿意?”
蕭梵語掃了那五人一眼,五人容貌不算出挑,身上的衣服打了不少的補丁,站在她面前眼中帶著局促和惶恐。
看來孫嬤嬤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這些人一看就是窮苦人家出來的。這些人雖然不比在大戶人家里做過事的那些人有眼界,但是她們勝在踏實能干,以后也更好**。
“不錯,就她們吧。”蕭梵語對孫嬤嬤點頭。
孫嬤嬤見她滿意,很快便和人牙子拿了這六人的賣身契,交給了蕭梵語。
出了巷子,蕭梵語便對孫嬤嬤道:“嬤嬤,你帶著她們五人先回府,我還有些事要辦。”
“小姐有何事不如交給老奴去辦吧。”讓蕭梵語一個人在外,孫嬤嬤心里放心不下。
“嬤嬤放心,有她跟著我就好。”蕭梵語看了看花絮,讓孫嬤嬤放心。
孫嬤嬤看著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的花絮,她總覺得這個女人不可靠,可是小姐選了她,她也不能多嘴。
“既然小姐信任你,你定然要照顧好小姐,若是小姐有什么閃失,當心你的小命。”孫嬤嬤對花絮厲聲道。
花絮抬頭看了看孫嬤嬤,又看了看蕭梵語,輕輕應了聲是。
孫嬤嬤這才帶著其余的五人走了。
蕭梵語才對花絮道:“京城見過你容貌的人不在少數,你的模樣需要改變一下了。”
花絮之前一直跟著她父親拋頭露面,見過她的世家貴族不在少數,這應該就是她始終不肯抬頭露出真容的原因吧。
“如何變?”花絮也知道她的容貌要變,可是要改頭換面談何容易,這京城里怕是沒人能夠辦到吧。
“你不用擔心,你可聽說過巫醫君子意。”
巫醫君子意,可算是一個頗有爭議的人,有人傳其醫術能夠活死人肉白骨,也有人說他殘酷嗜血,以開膛破肚為樂。此人性格怪異,很少有人見過其真面目,每次出現在人前都以鬼面遮目。
“你認識君子意?”花絮對蕭梵語更加好奇了,她一個養在深閨中的花季少女,怎么可能知道君子意呢,這不得不讓她懷疑她的身份,和她救自己的目的。
“不認識,不過我知道君子意在京城中的住處,今日我們不妨去碰碰運氣。”她怎么可能不認識他呢,前世她為了沈承旭也曾四處征戰,在危險的境地幾經生死,好幾次都是君子意把她從閻王手里搶回來的。君子意也算是她最信任的一個人,只是后來她被賜封為皇后之后,他便不辭而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