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下令,陽春便小跑著出去張羅,不一會兒便把李總管拉來,將字據遞給了他,仔細吩咐著讓小心清點。
姜瑜清在一旁看著并未多言。
李總管其實是她出嫁帶來的掌事,自打跟著她來了淮安伯府便一直幫襯著她悉心打點府內的瑣事。
是個值得信任的。
李總管心里也跟明鏡似地,連忙點頭應下,將字據藏進衣袖便行了禮退下。
安排好清點嫁妝的事,陽春又從屋內不知怎地變出兩頂紗笠來。
姜瑜清本著低調出門的想法本就穿的比較質樸普通,現下戴上紗笠,更是方便行事。
兩人上了馬車從后門出府,只帶了幾個親信小廝。
馬車在大道上疾馳,四面林立的商鋪紛紛倒退。
姜瑜清挽起窗邊叮當作響的珠簾,露出半面向外眺去。
不一會兒,馬車搖搖晃晃來了鬧市區。
“小姐,這里是鬧市區,還得往前面走些才是您要去的地方。”
陽春坐在馬夫身邊,頭向后朝里喊去。
街邊的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
“小心些。”
姜瑜清叮囑一聲便將珠簾放下,隱去了身形。
而這一切,卻被一個人盡收眼底。
一雙清冽的眼追隨著那輛馬車直到消失在一條街盡頭。
陽春?
那里面的是......
他腦海里的猜測呼之欲出,隨即招了招手將身邊的暗衛喚出。
“跟著她們。”
修長白皙的手指向那輛疾馳的馬車,暗衛點頭應下便消失在原地。
段霄煜收回目光,面色如常。
“吁——”
馬夫控制住馬,幾人便停在了一棟分外豪氣的樓前。
“小姐!”
陽春朝里呼喚一聲,又將手伸了過去。
姜瑜清的臉隱在紗笠內,借著陽春的臂力下了馬車。
抬頭一看,樓上一個赫大的三字牌匾分外醒目。
“百戶樓。”
姜瑜清照著呢喃一句,唇角勾起。
和離后她自然是不能再繼續住在淮安伯府的。
自己母家已經落魄,購置個新宅子落腳乃是當務之急。
一主一仆跨入樓內,將同行的小廝留在了外面等候。
“這位小姐!可是來看樓盤?”
兩人剛一進入便有招呼的仆侍迎了上來,滿面笑意。
姜瑜清點了點頭示意,紗笠上的布面輕晃,女子的面貌隱在里面看不真切。
可面前人身形挺拔,柳腰松背,頗有一番氣質,很是有薄霧拂面的美感。在人群中也是十分出眾的。
仆侍眼中劃過驚艷,隨即很是激動地給兩人指路。
百戶樓果然名不虛傳,姜瑜清只在里面淺逛一圈便看中了一套宅子。
正巧坐落地與淮安伯府相反,那邊稍微離市井遠些,倒是十分寂靜安逸,占地也不小,魚池花園應有盡有。
姜瑜清更是直接敲定了,付了定金便出了樓。
那仆侍的臉都快笑爛,歡天喜地地將主仆二人恭恭敬敬送了出去。
買宅子的事順利解決,嘈雜聲灌入耳朵,姜瑜清迎著外頭明亮的日光,只覺得呼吸都舒暢不少。
自打她入了淮安伯府便日日為那一家子奇葩勞心勞肺,此下即將擺脫,竟然頗有一種自在。
陽春看著流動的人群,也有些留戀。
淮安伯府那個烏煙瘴氣的去處,現下誰還愿意多待?
姜瑜清當下立斷尋個酒樓用午膳。
主仆二人俱是興致勃勃地停在了京都第一樓“珍饈閣”的門外。
“小姐,距離咱們上次來這,還是您未出嫁之時呢。”
陽春看著愈發氣派的珍饈閣,只覺得唏噓不已。
姜瑜清不禁失笑:“還傻站著?進去瞧瞧。”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酒樓,二樓雅間的幾道目光都一道聚集到了她們身上。
“竟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許氏敲了敲桌子,一雙算計的眼睛十分爍亮。
周景辭揮了揮手,將原本安排去找姜瑜清的人招退:“既然來了,也省了我叫人去引,多費功夫。”
“景辭,這姜瑜清只怕是鐵了心要同你和離,侯府的情況你也知曉,接下來你迎娶楚姑娘也少不得她嫁妝的扶持。”
許氏眼底閃過一絲犀利的光,滿是貪婪。
周景辭的身子一頓,咬牙道:“兒子知曉。”
聞言,許氏滿意地拍了拍周景辭的手背,將一包不明的藥粉遞給他。
“你們之前本就有感情,此番不過是楚姑娘的到來叫她傷了心。這天下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道理?就是她太過不去了。只消你與她生米煮成熟飯,她怎么說也離不了你。”
許氏悉心叮囑道,眼中深沉。
她也是剛知道,景辭和那姜瑜清先前感情甚佳,竟然還沒有圓房,怪不得她說和離便這般鐵了心。
周景辭面上一抹掙扎殘存一瞬便被壓下:“兒子謹遵母親教誨,定然不辜負母親厚望。”
“好孩子。”
許氏寬慰地笑了,最后看了一眼一樓和陽春用膳的姜瑜清,面上劃過厲色。
既然嫁到了他們淮安伯府,哪有想走就走的道理?
她冷哼一聲,將身邊的嬤嬤帶走離開。
雅間內剎那間只剩下周景辭一人。他緊緊攥著掌中的藥包。
姜瑜清,我好聲好氣給你留下平妻位置你卻一意孤行,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去找夫人帶她上來,就說有兒時友人相邀一聚,莫要叫陽春跟著。”
周景辭偏頭指使,身邊的小廝閃身出了雅間。
兩個人用膳,姜瑜清并沒有點太多,與陽春小口嘗了幾道竟還剩下不少。
兩人結了賬起身要走,卻見一個人影攔在了二人面前。
“大膽!什么人竟敢攔我家小姐?”
陽春率先站了出來擋在前邊,眼神警惕地打量這突然到來的人。
看著眼前淺笑的小廝,姜瑜清卻莫名有一股不適感襲來。
小廝笑得謙遜禮貌:“小姐,我家主子邀您樓上雅間一句,說是幼時玩伴,許久未見了。”
姜瑜清皺眉頓足,腦海中一時也沒有個像樣的人臉出來。
陽春看向姜瑜清等她的意思。
她沉聲道:“帶路。”
到底是何人,一探便知。
既然自家小姐松口,陽春也退了一步站到姜瑜清身后,跟著就要上去。
下一刻便被那小廝笑著攔住了。
“主子只邀了姜小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