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琪一拍桌子便對姜瑜清破口大罵，惡毒咒語不斷蹦出，一邊同來的陳氏連忙站出來勸說：“哎呀景琪，你瞧瞧你，你二嫂還未與景辭和離，理應是你的長輩，教訓你也是應該的。哪有你說這些渾話的道理？”
她表面上按著周景琪好生相勸，可眼底的興色絲毫不加掩飾，分明就是故意拱火。
一句教訓，周景琪又當即炸了毛：“她算個什么東西！沒了我哥的庇護，這淮安伯府還輪不到她一個外人做主！”
姜瑜清冷冷清清站著，將兩人這一來二去的看在眼里，眸底譏誚。
看向陳氏，正對上她幸災樂禍的眼神。
她揚了揚下巴，只覺得這淮安伯府實在是烏煙瘴氣。
若說周景琪是因為自己的阻攔而生了怨，那陳氏就是單純的妒婦。
她是周景辭兄長周景陸的夫人，周景陸參加了今年的科考，起初吹噓地如何如何，也讓陳氏對他能考取功名深信不疑。沒想到張榜后連人影都沒見著，又只能灰溜溜地回來。
原以為考中便可以不再看自己臉色，一朝夢碎，只怕羞恥和怨恨都怪到了自己頭上。
此番自己與周景辭鬧和離矛盾，她一定也是聽了風聲過來看熱鬧。
陽春在一旁聽著兩人狼狽為奸地對自家小姐施壓，氣得拳頭都在袖中攥緊。
姜瑜清倒是冷靜，抬手按下陽春的胳膊，看向周景琪道：“既然你也說我是外人，那便把外人用嫁妝補貼給你的吃穿用度悉數歸還，不然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她臉上絲毫不見怒色，只有唇角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
提到“嫁妝”二字，兩人的動作又是一滯。
到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陳氏面色不自然地鼓動一下，心下虛虛。
淮安伯府關起門來看確實風光，可他們府內人卻清楚地不得了，府內早就是華而不實的蟬殼，內里早空了。
沒了姜瑜清的嫁妝補貼，他們日子可過得沒這么滋潤。
彎彎腸子一轉，陳氏生怕姜瑜清斷了給大房的補貼，連忙面上轉為哄意：“弟妹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現在還是景辭的正妻，莫聽了景琪胡言亂語，一家人怎么能說這么兩家話呢。”
她笑著打諢插科，又在背地戳了戳周景陸。
“對啊，弟媳你也別同景辭置氣，男子三妻四妾實在正常，再者你入府多年未出，實則犯了七出之過，景辭也并未怪罪，如今不過領了個楚姑娘回來，你又有什么不可忍耐的？”
得了陳氏的授意，周景陸也站出來勸說姜瑜清。
嘴里各種迂腐的教條頻頻而出，面上卻一副為她好的樣子。
姜瑜清冷眼看著，只覺得這一家子虛偽透頂。
她反唇相譏：“若是諸位對我不滿，大可同去宮里告我個七出之罪，便就讓陛下下旨和離，我與諸位得償所愿，豈不快哉？”
她眸光凜凜，卻一下將幾人的口堵住。
陳氏瞪了眼周景陸。
本意是想挽留姜瑜清繼續補貼府中，也好讓他們過得恣意些，怎地又拐到了和離的事上？
姜瑜清要是出了淮安伯府，府中虧空和仆侍的銀兩誰來填補發放？
“清兒，景琪就是被慣壞了，說起話來沒大沒小，你別同她一般見識。”
氣氛僵持，到底是婆母許氏站了出來。
她顫顫巍巍地起身，站到姜瑜清面前，又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有我在一日，哪怕景辭納了楚姑娘，這淮安伯府依舊是你掌著中饋大權。”
模樣嚴肅，倒是真有幾分為她撐腰的架勢。
姜瑜清冷冷看著，心下嗤笑。
照她們說，還真以為這侯府中饋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無非是個被甩來甩去的爛攤子。
要她給他們當牛做馬？
做夢！
她皮笑肉不笑：“那我還得多謝母親了？”
話里陰陽怪氣的意味不可謂不足，許氏聽在耳中哪里不明了？對上姜瑜清那雙輕嘲的眼，卻又只能干笑著咽下。
畢竟府中還得靠姜瑜清的嫁妝打點，景辭迎娶那楚綿兒也少不了她的嫁妝出力，現在惹惱了她實在沒什么好處。
“我們是一家人，清兒這是哪里的話。”
許氏笑得慈祥，分外和善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姜瑜清似笑非笑，將手從許氏掌中抽出：“我吃足了，那便就先告退了。”
說罷，她也不管堂下眾人各異的臉色，帶著陽春便大跨步出了門。
周景辭的臉徹底陰沉，整個屋內的氛圍分外尷尬僵硬，楚綿兒這個剛還未入門的姑娘更是渾身刺撓。
姜瑜清走了，周景琪和陳氏也沒什么興致待下去，余光掃了眼依偎在周景辭懷中的楚綿兒便也一同離開。
說來也譏諷，處處比對下來，這楚綿兒確是比不得姜瑜清分毫的。不過誰讓姜瑜清那副清高樣實在令人討厭？
周景琪冷哼一聲和陳氏沒了影。
這一頓早膳吃得都是各懷心思，不歡而散。
姜瑜清帶陽春回了院內便吩咐大門緊閉。
“陽春，你這邊可還有我那批嫁妝的字據？”
她徑直走入屋內，視線落在梳妝臺上那支翠簪上。
他們與她周旋拖延，無非就是盯上了自己的嫁妝。
她可不是什么懸壺濟世的觀音菩薩，既然待她如此，自當抽身離去，不帶留戀。
她的嫁妝，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任他們享樂。
“小姐，老爺曾吩咐我妥善保管，陽春將其藏起來了。”
這丫頭犟，自己過了周家門后便幾次命她改口，她依舊死心塌地地喚著“小姐”，不想卻也當不得一句“夫人”了。
姜瑜清瞥向她，心底唏噓。
“找些信得過的，派人去清點我的嫁妝。”
她冷冷吩咐，目光遠眺，里面的情愫云龍般翻滾。
話音落下，陽春一驚，卻見自家小姐的態度已經是十分地斬釘截鐵。
“嗯！奴婢這就去準備！”
陽春握拳，姜瑜清又叫住迫切行動的她，眉眼不由地染上笑意。
她叮囑一聲：“對了，安排些下人，我們準備出府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