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辭不禁怒火中燒,卻終究無可奈何地只能默默吃了個啞巴虧。
可當姜瑜清話音落下,他瞬間便傻了眼。
送官府?!
她竟然要將他送進官府?!
他堂堂淮安伯府少爺,如若真被帶到官府,那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他日后還如何見人!
他怎能允許!
“姜瑜清!我是周景辭!”
周景辭在麻袋里奮力掙扎著,用著那最后一絲力氣氣喘吁吁地呼喊。
聞言,姜瑜清的動作一頓:“周景辭?”
聽到女人話中的猶豫與遲疑,周景辭不禁大喜:“是我!快把我給放下來!”
看來是他錯怪她了,她并不知道是自己,他得趕緊打消她將他送去官府的想法!
到了這個地步,和在姜瑜清面前丟臉比起來,送到官府顯然更加不能讓人接受!
感受到侍從們抬著自己的步子停了,周景辭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的后背已經被汗水和不知哪里受傷流出的血水浸濕??伤藭r根本無暇顧及身上的疼痛。
等了片刻還是沒什么下文,他有些不滿地動了動身子:“今天之事我不同你計較,快些把我放下來!”
周景辭在麻袋里只有一片黑暗,看不見姜瑜清嘴角緩緩勾起的諷笑。
許久沒有人應聲,周景辭心中騰升出一股莫名不祥的后怕。
一陣詭異的沉默后,只聽得姜瑜清一聲裹挾著慍怒的嬌喝:“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淮安伯府的人,周家再怎么落魄又怎么會做出如此雞鳴狗盜之事,你這賊人好不要臉,竟然還敢抹黑淮安伯府,簡直是罪加一等!”
“來人!給我快馬加鞭押入官府!”
姜瑜清不由分說地下令,周景辭只感受到一圈的天旋地轉,轉瞬間,姜瑜清的聲音便落到了身后。
“定要讓府衙好好審問,不但擅闖民宅,還敢誣陷淮安伯府簡直不要命了!”
姜瑜清話間的笑意幾乎藏不住,陽春也捂著嘴笑得直彎了腰。
周景辭耳邊轟地一下爆炸,只覺得氣得吐血,整個人徹底地慌亂起來。
短短幾分鐘,從求情到氣憤地破口大罵,又生生挨了侍衛好幾拳。
侍衛的動作極快,三兩步便給他丟到馬匹上,一眨眼沒了蹤跡,只留下騰起的泥沙。
姜瑜清冷眼看著,直到看到周景辭的身影消失,心情又慢慢平復下來,心中古怪的感覺呼之欲出。
雖然早有預料,還是不可避免地詫異于他手段之腌臜。
不過是失去了一段記憶,竟仿佛換了個人,如此令人作嘔。
姜瑜清心中疑云密布,到底還是收斂了眸中之色。
“陽春,好生歇息一晚,我們明日去衙門探個究竟?!?/p>
她冷冷勾唇。
陽春聞言也不禁喜上眉梢,眼中滿是興色,頗有迫不及待的意思:“小姐你也快些去休息。”
姜瑜清點頭應下,終于回房睡了個放心的安穩覺。
而今晚的一場鬧劇,全被無聲無息的梁上之人看入眼中。
姜瑜清的屋內熄滅燭火又沒了聲響,一道虛黑的身影一閃而過,輕功頓起,沒了行影。
姜瑜清的夜燈暗了,譽王府的主院卻燭火通明。
段霄煜披著件單薄的外衫,青竹面孔,陰沉至極。
暗衛低垂著腦袋恭敬稟報:“殿下,便就是此事了?!?/p>
“好,好一個周景辭!”
如玉的面龐染上怒惱,俊臉已然是墨云壓城。
修長白皙的指骨敲了敲桌面,段霄煜沉聲問道:“她將他送入官府了?”
暗衛點了點頭,只見自己主子的眼神幽深起來,里面的冷意讓人不禁暗生寒顫。
“那就讓他在里面好好享受享受。”
冰寒刺骨的聲音落下,暗衛直接在心底為周景辭點了盞燈。
惹了他家主子,只怕這一趟不死也得脫層皮。
暗衛應下便閃身離開了段霄煜的寢室。
而就在恭敬合上窗戶的剎那,聽得門內一道杯盞碎裂的聲音。
咔嚓。
暗衛聽力本就過人,加上這寂靜無聲的深夜,這聲響屬實令人難以忽視。
暗衛趕忙輕功躍起沒了影。
一夜恍然而過,翌日清晨主仆二人神清氣爽地起了早,一番梳洗后便上了馬車趕去官府。
不過是昨日夜中發生的事,今早一路走下來,竟然已經聽到了不少風聲。
姜瑜清帶著人直奔衙門,原以為依著周景辭的身份,還得恩威并施加點銀子打點才能讓他吃點苦頭,不想她不過下馬報了名諱,竟然叫衙內的官員直接親自出來迎接。
面對站定在眼前的窈窕淑女,李大人根本不敢多看,只能眼觀地拍著胸口保證:“姜小姐放心,本官執法向來不問出身,最是公正無私!周家公子既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本官定會嚴加懲罰,還小姐一個公道!”
李大人:就算問出身,又哪里能和那個人作比?要怪就怪那周景辭不長眼!
李大人在心底擦了擦汗水,對著姜瑜清可謂是將臉直接笑成了花。
姜瑜清:“......”
這簡直順利地有些不可思議。
她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莫不是有人提前為她打點了?
深思下去,腦海中不免出現了一張神情淡漠的俊顏。
畢竟能讓京都衙門的官員如此,只怕也只有宮里的人了。
她眸子輕輕顫了顫,攥著帕子的指尖更是緊了緊。
隨后,她對李大人淺淺笑道:“那便先多謝大人了。”
她微微屈身行了個屈膝禮,連叫那李大人嚇得不輕,趕忙扶起來,連連擦汗:“應該的應該的!”
客套寒暄了不過盞茶時間,姜瑜清又坐著轎子款款離去。
這一趟歸程,路邊的流言可謂是愈演愈烈,周景辭儼然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堂堂淮安伯府的少爺竟然干起了偷雞摸狗的事,伯府已經敗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陽春挨著姜瑜清捂嘴偷樂:“小姐,京城那些茶館戲院可出了不少的碎嘴子,連淮安侯府即將通敵賣國這樣的謠言都被流傳地無人不知?!?/p>
姜瑜清也不禁好笑,卻并不打算去澄清。
她不是什么菩薩,淮安伯府的名聲越臭,她和離便越簡單。
姜瑜清漫不經心地掃過滿街交頭接耳的過客,隨后將珠簾散下。
她閉目養神,嘴角勾出了一個涼薄的弧度。
“那便傳吧,這股妖風吹得越大,我給淮安伯府放的這把火,那就燒得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