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清一夜好眠。
一大清早,便見陽春滿面春光地說要給她講個好消息。
即使賣著關子,姜瑜清卻已經猜到了大半。
她運籌帷幄般笑道:“淮安伯府少夫人帶著大量嫁妝離府,即使不知道其中緣由,想必京中眾人的猜想也是非常精彩的。”
陽春也覺得很是舒暢,頗有一種出了口惡氣的快意!
之前小姐看在周景辭的面子上對府中管理甚嚴,府中人的丑惡嘴臉,只他們主仆知曉,如今小姐將府中下人半數帶走,剩下的沒有跟著一起走的,雖不敢跟外面人盡言,但透露出一二端倪也夠人猜疑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現在京都都傳瘋了!”
陽春將眾人猜測的內容講的繪聲繪色,姜瑜清滿意地勾起唇角。
雖說,沒有傳出去府里發生的我丑事,但既然都撕破臉了,她又怎么會輕易放過淮安侯府眾人呢?
比起將事實告知,半遮半掩任京中眾人各種離譜的猜測才是最聰明的舉動。
畢竟比起周景辭寵愛妾室,無媒茍合,還是京中眾人的猜測更有意思,對府里的中傷也更有意思。
各種離譜的猜測傳的久了,淮安伯府又不能自打臉的去澄清京中人的各種離譜猜測,只能厚著臉皮當不知道。任眾人將傳聞當真,如此府中名聲全無,連帶著淮安伯府中人都閉門不敢外出。
聽著與自己預料不差分毫的結果,姜瑜清只覺得那些人罪有應得。
該!
她剛搬到新宅中還需要裝橫布置一番,前幾日還有些忙碌。
不過沒了淮安伯府的那些奇葩討嫌,即使忙碌心情都好得不行。
而京都傳聞一開始便流傳進了段霄煜的耳中,也就是他安排人煽風點火,夸大其詞。
段霄煜端坐在軟椅上聽著下面人的匯報,面無表情,眼底卻多了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
昨日拜訪時,她說不會放過淮安伯府一眾人,原來是要這個意思。
既然她將火點起了,他不介意為她加柴起風。
段霄煜若有所思,視線落在地上的暗衛身上:“你去保護她,不要被她發現蹤跡。”
“她現在處境并不安全,給她安排些身份干凈的下人照顧宅子。”
他沉聲令下,地上單膝跪著暗衛點頭應下便如一陣陰風般瞬息消失不見。
管事在一旁看著,眼中閃過啞然之色。
他們不近女色的殿下,近日怎得似乎對那位姜小姐很是上心啊。
管事看在眼里,卻眼觀鼻鼻觀心地緘默不語。
暗衛的動作很快,姜瑜清甫一打點好宅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經多了一雙眼睛。
“陽春。”
剛一忙完,姜瑜清還來不及多歇息,卻驀地想起什么來。
小姐輕喚,陽春趕忙小跑著過來:“怎么小姐?”
等她走近,只見自家小姐倚在貴妃榻上抿唇深思。
她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卻見姜瑜清開口了。
“現在咱們也安穩下來了。進京面圣一事得提上日程,還有一事......一直橫在我心頭。”
她眸中有掙扎之色,陽春更是心中茫然:“究竟是何事啊小姐?”
“陽春,父親被害定有蹊蹺!”
此話落下,仿佛平地驚雷般,直接嚇了陽春一跳。
她趕忙四處張望,隨后趕緊貼近了姜瑜清:“小姐!這話可不能輕易說出口啊!”
她緊張的目光對上姜瑜清那雙清冷淡然的眸子,只覺得心頭好像震顫了一下:“小姐你......”
姜瑜清抓住陽春的手。
交疊的肌膚互相傳遞著熱。
“陽春,近日你得速去暗中招攬些人調查此事。”
姜瑜清沉聲囑咐,眼中的暗光灼灼。
她最不缺的就是錢。
陽春只覺得胸口那顆心在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自己與小姐如今在這京城中可謂是無依無靠,而調查老爺被害一事,無疑需要鋌而走險,且要大費人力財力。
姜瑜清又哪里不曾考量過?
這一件事,她必然過不去。
她正色定定看向陽春。
陽春面上掙扎之色閃過,到底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好,小姐我這就安排!”
姜瑜清點了點頭,陽春也神色凝重地出了宅子。
一切安然無恙了幾天,調查的事卻受到了極大的阻擊。
姜瑜清心下知道前路迷茫艱險,卻還是沒有住手。
入夜,屋外更是星光點點之際。
蟬鳴蛙響嘈雜,屋內氣氛沉重。
陽春為姜瑜清點起燭火,兩人的臉色都在那搖曳的燭光中意味不明。
“小姐,派出去的人......全都沒了下文。根據一些勘察,應當是全部被暗殺了。”
陽春澀然開口,目光沉沉地看向姜瑜清:“還要繼續嗎小姐?”
就憑她們的力量?
姜瑜清眼中戾色劃過,她緊緊攥緊了拳頭。
看來,父親被害一事的幕后主使定不是平常人。
而她就怕是......沾上宮中那些權貴。
姜瑜清只覺得喉頭一緊。
兩人沉默無言之際,陽春面上心疼地想喚姜瑜清先歇息。
還不等她開口,只聽得窗子處猛地響起一道異響!
“嘭!”
“誰!”
姜瑜清與陽春異口同聲地低喝出聲!
陽春更是趕忙起身擋在自家小姐身前,姜瑜清的神色瞬間凌厲起來,身子也順勢做出防御狀。
只聽得下一刻,窗戶被直接掀起,一道漆黑的身影直接從窗外滾落到地上。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陽春幾乎在聞到一瞬間就干嘔出來。
姜瑜清還好些,卻也屏住呼吸面色難看。
地上的人顯然受了重傷,能拖到她的屋內只怕已經費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他有氣無力地***著,應當是活不成了。
姜瑜清心頭狂跳,確定他沒有什么威脅后才上前蹲下一把扯掉了那人的面巾。
是她派出去的調查的人!
姜瑜清瞬間大駭!卻又見那人的唇齒張合著,仿佛呢喃著什么。
陽春想要去攔,她抬手止住,俯身貼近了那人囁嚅的嘴唇。
終于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氣聲。
“不......不要......再......再查了......”
一句話說完,那人脖頸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姜瑜清大驚,慌忙后退幾步,才被陽春扶住。
她急促的聲音在空氣中分外明顯。
尸體的血腥味更是直沖天靈蓋!
她終于忍耐不住,小跑著找了痰盂大吐特吐,淚水模糊。
陽春急得滿頭大汗,又趕緊叫人將尸體處理了。
等姜瑜清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那句“不要再查了”就仿佛夢魘般橫在心間,揮散不去。
所有人都被殺了,唯獨這批這最后一個。
她當然不會認為是他武藝高超。
只怕是那暗中之人故意放回來警告她。
如果繼續查下去,她所有派出去的人的下場,一如此人。
姜瑜清的心底涼地驚人。
三伏天竟然手腳冰寒。
是誰?!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