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清的手死死攀附著陽春的胳膊,整張臉毫無血色,慘白的驚人。
陽春也被嚇了一跳,剎那涌起的便是無止境的心疼。
“小姐!小姐!沒事的小姐!我們不查了!不查了!”
陽春抱著她連聲勸慰,連帶著低喊都有了哭腔。
黑夜之中,燭火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徹底熄滅。
耳邊的蟬鳴蛙叫此起彼伏。
姜瑜清任由眼淚砸進衣領,在陽春的懷中嗚咽。
陽春安撫著輕拍著她的背。
下一刻,手卻被姜瑜清抓住了。
她抬起頭,有些昏暗的屋內只有絲絲月華,可她的眼眸卻亮的驚人。
淚痕和眼底的恨意雜糅,她咬牙一字一句:“查!”
“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我必須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她低吼出聲,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
疼與麻瞬間侵蝕整個手掌,卻不及她心中的驚駭折磨人半分。
陽春怔愣地看著自家小姐,眼中為難,卻還是緊張地將姜瑜清的手裹進掌心吹氣。
“陽春必當追隨小姐!”
她的眼神釋然,終于轉為堅定。
自己兒時被發賣為奴,幸遇老爺小姐。既然小姐執意調查,前路險阻,無非償還一條性命而已!
夜色漸濃,陽春叫了幾個守夜的小廝將尸體處理了。
血腥味一時難以消散,姜瑜清則連夜換了一間干凈的院落歇息。
一夜輾轉難眠,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姜瑜清睡得不好,大清早又被噩夢驚醒,再無睡意。
她甫一蘇醒便呼喚:“陽春?”
沒有應聲。
姜瑜清感受到一絲不對勁,趕忙披了件單薄的外衫便去了院子去尋。
陽春晨起很是規律,起了后便會在自己屋外候著等傳令。
“陽春?”
姜瑜清又喚了一聲,依舊沒人應。
甚至宅中的侍從,如今竟一個都未見到。
姜瑜清心下疑惑不已,走著走著越靠近宅子大門,卻聽見了嘰嘰喳喳的嘈雜聲。
“清兒!不過是些夫妻爭執,你怎就擅離伯府了?母親向來待你寬厚,你怎就如此甩手就走了呢!”
“清兒!你快些和母親回去吧!為***,不住伯府,非鬧著脾氣在外住著,這可叫外人怎么說我們淮安伯府?母親一把老骨頭了,你怎么忍心看母親如此傷心?”
......
門外一道道的哭訴隔墻傳來,仿佛話中那個“清兒”是個狠心不孝之人。
姜瑜清這時也聽清楚了來者何人。
婆母許氏。
自己這才搬走幾個時辰?這便跑來自己的新宅子平添晦氣?
姜瑜清皺眉往大門處走,陽春卻也在門口看著。
她甫一走近,陽春便一眼看到了她,連忙小跑過來附耳小語:“小姐,聽說周景睿被催債的催到淮安侯府了,估計就因為這樣他們才過來鬧我們的。”
陽春握拳憤憤,姜瑜清眼中了然。
周景睿是許氏年長產下的幼子,最得她喜愛,嬌寵下自然而然養成了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如今淮安伯府入不敷出,哪里還的了周景睿的債務?
看來......他們是不死心,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姜瑜清勾唇冷笑,抬腿便往門口走去。
“周夫人,我家小姐到底是因為什么才離府的,你當真要我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你們伯府不要臉,我們姜家還要臉面呢!”
管家以一人之軀擋住大門,朝著坐在地上哭嚎的許氏啐了一口。
這一下,許氏的臉直接就綠了,奈何又不能發作,只得面色一轉成了可憐無依的模樣。
“你這管家!我好歹是清兒的婆母,你如此對我,清兒知道嗎?還是......”她驀地變了臉色,好像很是受傷一般,“難道竟是清兒授意的嗎?”
她倒退幾步,好像痛心得幾乎站不穩。
姜瑜清冷眼看著,心底卻在暗自發笑。
也難為許氏一把老骨頭,還得為她這么演上一出。
“呸,你也配我家小姐針對!你們伯府做的事當真以為外邊不知,不當眾說是給伯府臉面,是我家小姐心善顧著往日情面,你家非要在繼續這般搬弄是非,污蔑了我家小姐的名聲,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到皇上面前告你們伯府一狀!”
管家叉腰回懟,又招呼著身邊小廝要往官府的方向去。
小廝撒腿就跑沒了影。
許氏不過耍些無賴手段,畢竟她占著長輩的身份,她兒子又沒有跟姜瑜清和離,訓斥污蔑幾句姜瑜清駕輕就熟,哪料到那管家還真就一反常態派人去了官府?
她一時間啞口無言。
不過是家事,報官最多被官府勸解幾句,可她淮安伯府好歹是有頭有臉的世家,這被傳訊到衙門,讓眾人知道豈不丟人?!
許氏哪料到會弄巧成拙,隨即心中暗暗咬牙。
姜瑜清是個脾性大的,這下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而她憤恨的姜瑜清可不就悠哉看著這一趟混亂?
“該說的我昨日已經說了,今日貴府又鬧上門來,又是什么意思?”
姜瑜清抱臂緩步走出,一旁干站著的周景辭聞言看過來。
兩人不禁對視上,姜瑜清的視線并未停留便冷冷挪開。
眼神陌生至極,好像在看一個毫無相關的人。
周景辭的神色一怔,心底很不對勁,手也在袖中不由得攥起。
姜瑜清環視了一圈。
許氏、周景辭、周景睿具在。
而看到自己的目標人物出現,周景睿也跟著眼睛一亮跳了出來。
“二嫂!我們是一家人!我現在遇見了難處,看你現在住著這么氣派的宅子,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眼睛打著轉,是令人厭惡的精明。
有了周景睿的提醒,許氏和周景辭也下意識透過大開的宅門往里面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都心下震驚。
入目便是長長的紫木廊道,中間更是挖了一塊荷塘,小亭修竹,花團錦簇,一看便造價不凡。
里面的宅院更是勾梁畫棟,彩瓦畫壁,氣勢恢宏。
周景辭的眼睛閃爍了幾下,心底已經冒起了握拳擦嘴的占有欲。
他扭頭看向姜瑜清,卻見她嘴角捻著若有似無地笑,眼中淡漠,甚至沒有一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免來了些不甘的情緒,腦海里想著這座豪氣的宅子,卻拉不下臉面。
“周景睿,可別瞎喊。我和你哥是要和離的,之后跟你們可沒有半點關系,我住什么宅子跟你們沒有一點關系。”
姜瑜清彈了彈指甲,嗤笑地瞥了一眼傻眼的人。
當下給了難堪,周景睿的臉青一下紅一下,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二嫂!我哥昔日對你多好啊!這么多年,你難道一點情意都不顧了嗎?那些催債的揚言拿不到銀子就要打死我啊!你當真如此狠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