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日光在此刻有些刺眼。
沈朝意與不遠處挺拔清俊的楚清宴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皇帝的轎子已經走遠,楚清宴長腿幾步走到沈朝意面前。
“公主,該去玉歌坊了?!?/p>
這是沈朝意一時興起開的歌舞樂坊。
皇帝給她定下的規矩,可以肆意做一段時候,但在和親前必須將此地關了。
沈朝意沒有拒絕,將其轉賣給了一個富商。
半個時辰后。
馬車停在了玉歌坊門前。
沈朝意一襲豆粉宮裝,眉眼精致,面上帶著一個珠簾遮住面容。
走進玉歌坊。
沈朝意坐在雅間,一雙美眸看向樓下客人們。
“聽說這地是長公主開設的,如今要和親,打算將要轉賣給外地來皇城的富商?!?/p>
“皇上一向寵愛長公主,竟也舍得讓她遠嫁……”
“難不成,長公主與大晉三皇子當真有情?”
坊間傳聞,總是格外刁鉆。
沈朝意并不怕,目光看向守在門口那挺拔的身影,知道只要有他在,自己絕不會出事。
“轉賣玉歌坊是本宮一人決定,與和親無關……”
她驟然出聲,樓下一片驚惶。
沈朝意不管不顧,只撂下一句:“和親與情愛無關,婚事也不一定要有情才能定下?!?/p>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震驚。
一國公主堂而皇之的說出對三皇子沒有感情的話,叫他作何感想?
回宮的馬車上。
楚清宴想起方才喧鬧的玉歌坊,目光落在沈朝意身上:“公主今天的話,不怕有心人聽去?”
“怕什么?”沈朝意反問道,“本宮與季淵本就是為家國才聯姻,難不成你要本宮昭告世人,本宮心悅他?”
楚清宴不再說話,沉了眸子。
車內頓時一片寂靜。
沈朝意厭惡這種感覺,只要與楚清宴同處一室,她的思緒便會被擾亂。
“楚清宴,你下車?!?/p>
“在宮外,不安全?!?/p>
楚清宴拒絕了她。
沈朝意一氣體內毒素頓時開始涌動。
“怎么了?”楚清宴注意到沈朝意面色不對勁,骨節分明的手就要觸碰過來。
“別碰我!”沈朝意心中一緊,猛地拍開楚清宴的手。
她強忍著筋骨劇痛,準備讓馬夫停下車。
誰知馬車猛地往前沖去,車廂搖晃,楚清宴神色驟變。
他伸手將沈朝意攬入懷,緊緊將人護在身下。
“嘭——!”
一聲巨響。
馬車側翻倒地。
馬夫已經暈死過去,沈朝意感覺到抱著她的人悶哼一聲,幾滴溫熱的鮮血滴在她的臉上。
“楚清宴!”
……
朝華殿。
太醫給楚清宴包扎好傷口,復雜的眸光落在一旁看著佯裝不在意的沈朝意身上。
但他什么也沒說,匆匆行了個禮便退出去了。
十二年。
這并不是楚清宴第一次受傷。
偌大的朝華殿,寂靜到只聽得見心跳聲。
“還有七日,你說我還能活到和親那一天嗎?”沈朝意終于按捺不住心里的難受。
楚清宴周身的冷冽在這一刻散去不少。
“有屬下在,公主不會有事?!?/p>
又是這句話,沈朝意已經聽了十二年。
也是因為這句話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她一步步走到楚清宴跟前,垂著眸子看著他。
“那若是有一天,你不在了呢?你能保證我在大晉安穩度日?”
楚清宴對上人目光,他第一次從她眼中看見無助。
她還記得十二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不過七歲的小姑娘,可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公主,外面有人找楚先生?!?/p>
一聲傳話打斷了兩人的思緒,楚清宴行禮告退,起身便向外走去。
這么多年來,沈朝意第一次聽見有人在宮里找楚清宴。
她鬼使神差的跟出去。
遠遠就看見殿外,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提著一個食盒,滿眼關心地看著楚清宴。
那一刻,沈朝意什么都明白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身邊沒有楚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