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時空局觀察報告:99號員工季北松第一次扮演炮灰任務失敗,被迫回到任務世界,再一次經歷末世。末世里常年風雪,看不見陽光。他看著因自己死去而絕望的青年,小聲許愿他活過末世,看到新世界的太陽。新世界的小...
悲劇的開始在三年前的夏天。
酷暑難耐中,市區斷電,一周后徹底停水。
盡管季北松有先見之明囤了幾箱水在家中,食物卻半月后幾近告罄。他不得不離家去找食物,也是在這時候遇見了向南枝。
一個長得有些女氣的少年,黑發垂肩,行事橫沖直撞,甚至有些野蠻。
季北松是退役軍人,保護民眾幾乎成了慣性。所以在這家伙對著一個老人家發難時,他下意識擋在了那個老人身前,試圖讓他語氣溫和點。
可他沒想面前的人完全是個炮仗,一點就炸,發起脾氣來簡直是要把全世界都炸開花的架勢。
當時唾沫星子都要濺到他臉上了,又被那家伙兜頭甩了張毛巾。
“喂,你家就在附近吧?帶我去。”
季北松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他也不明白這家伙為什么在夏天要去搶毯子,還是和一個老人家。
“那東西我付錢了!是他自己沖上來要搶!”
脾氣火爆的少年說了名字后綴在他身后,和他隔得遠遠的,像是很嫌棄他。季北松在心里嘆了口氣,自知理虧,又覺得這樣的小孩雖然脾氣差了點,倒是沒什么壞心思。
至少他付錢了。
在當時嚴重缺水缺食物的情況下,所有物價瘋漲,很多人直接開始明搶,至少他付錢了。
季北松的家在頂樓,是復式,還有個露天陽臺,上面養了不少植物,還有蔬菜。
再等幾天土豆就可以***吃了。
季北松邊走邊心不在焉地想著。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陡然響起,抬眼一看,一輛大貨車被爆炸掀翻,轟然落在前頭的小轎車上,底下的車只能被碾成單薄一片。慘叫聲頓時四起,季北松慣性地往前沖去,想要救人。
“媽的,你要干什么!”向南枝一把拽住他,嘴里口吐芬芳,手里的東西都差點丟了。
“別去管那些人了!現在我們自己都顧不上!”
季北松定定地看向他,發現他的眼底居然藏著幾恐懼。
“你為什么要跟我走?”
“你是軍人,我之前在電視上看到過你。”
季北松眉頭一松,不再僵持,伸手幫著他提起一個斜挎包,往自家趕去。
“你們小區樓層連著嗎?”
拐彎進入單元樓之際,向南枝冷不丁地問。
“嗯,三棟樓連在一起。”
“往前走。”
季北松往身后一撇,發現已有幾個神色不明的人已經跟上了兩人,目的大概是兩人懷里的大包小包。
實際上這大包小包里幾乎都是保暖物品,吃的幾乎沒有。
失去電后,兩人只能一層一層走上去。昏暗的樓道中,隱約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從樓下很遠處傳來。
季北松覺得這聲音不對,太重了,像是人要發病般急促又沉悶。
他扭頭往下看去,只見樓道間一道黑影掠過,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就被向南枝一把擋住,又被往前推去。
向南枝的呼吸也悶,但更多是因為顫抖,擾亂了呼吸。
季北松總覺得情況不對,但出于警覺的本能,此時不該再多停留解決疑問,應該盡快趕去安全的位置。
三棟樓連在一起,建筑緊緊挨著,聯系的過道被矮墻擋著,很窄。
一般情況下是防止小孩在樓頂到處亂跑,跑到別的樓去讓家長找不到。
眼下對拖著大包小包的兩人矮墻有些阻礙了步子。季北松只能翻過去后又伸手接向南枝懷里的東西。
兩人上頂樓時,帶上了頂樓的門,從外面只能用鑰匙打開,里面只要擰動把手就能輕易打開。
一聲悶響自身后傳來,季北松頭皮一緊,頭也不回,拽起向南枝懷里的包和人使勁往家里拽。
只要往家里走就有武器,哪怕是菜刀也好過手里這些軟塌塌的毛毯...
身后人忽然一沉,季北松呼吸一滯,背上卻突然傳來推力,不容反抗地推著他向前趕去。
“走!”向南枝聲音低沉,透著不符合年紀的沉穩。
季北松沒有猶豫,扛起兩個包幾步跑向頂樓門口,不自主地往后一撇,只見青年單手掏出包里某樣東西,似乎是某種液體,下一秒手一揚,一簇火紅的焰火驟然涌現,沿著液體下落的軌跡朝對面人撲去。
對面兩人不正常——哪怕渾身都被火焰焚燒、面容被火焰吞噬得近乎只剩骷髏,仍然向前抓去,試圖拉住向南枝。
向南枝莫名趔趄一下,身體向后倒去。
對面頓時抓住機會,帶著滿身火焰撲上來。
季北松身體快腦子一步沖出去,一腳踢開其中一人,拉著還在搖晃的向南枝就跑。
身后兩人跌跌撞撞地試圖跟來,最終在火焰燒遍全身時沉沉倒下。
季北松拉著力竭的向南枝,眼前有點恍惚,開門時受過傷的肩膀一陣緊縮的疼。
大門一關,向南枝卸力般倒在門口,手上隱約冒出一點星火。
季北松一陣頭疼,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手里是什么?”
他拉起向南枝,拖死豬一樣把人拖到了沙發上。
向南枝疲憊地抬起腦袋,到了這時還不忘牙尖一番:“沒看見嗎?火唄。”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一點水滴狀的火焰出現在拇指上,橙紅的光點亮昏暗的房間。
“為什么...不,外面那倆是什么?”
季北松丟下大大小小的包,挨著沙發另一頭坐下。
“小軍官,你可對那包東西客氣點吧,過兩天,指不定我們就靠那點東西活命了。”向南枝癱在沙發上,黑發散落,疲憊地闔上眼。
季北松有些聽不慣他那種自大的口吻,但想到對方是小孩,也沒跟他計較。
當下的情況是搞清楚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外面那兩人會變成那樣,是因為高溫導致人變得暴躁甚至可以不顧被火焰灼燒……
“別亂想了。”
向南枝不知什么時候站了起來,像是恢復了所有的精神,伸了個懶腰,慢吞吞走到他面前。
季北松發現這少年看著臉小,身高卻和他相差無幾。
“季北松,你家里有棉被嗎?”
他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季北松默了片刻,說:“有,不過你可以先解釋你的行為動機嗎?”
“過兩天,不,明天就會溫度驟降,零度,甚至零下,都有可能。”
季北松本能地不想相信他的話,然而事與愿違,他看著眼前異常沉穩的少年,全程皺著眉翻出了棉被。
當晚,溫度驟降。
季北松怕冷,一個人蜷在被窩里發抖,想起還窩在沙發里的少年,剛準備起身找他,卻見人自覺地走了進來,掌心攏著一團火焰。
橘紅的光映在陰暗的墻壁上,似乎整個房間都因為他的到來溫暖一分。
少年肩上披著毛毯,二話不說就往被窩里鉆。
季北松被毛茸茸拱了一臉,錯愕地接住突如其來的人兒。
他懷里很熱,身體不自覺放松下來,想要問對方怎么突然過來了,腰上卻突然被掌心覆蓋。
熱乎的指尖順著腰腹,慢慢挪到后背上。
少年拍拍他的肩膀,自覺成熟般說著:“快睡吧。”
清早起來時,窗上結了冰。
季北松扶著額頭想起身,腰上卻被手臂錮著,掙不開。
少年睡得迷糊,從毛毯里掙開,整個鉆進了季北松懷里,大腿很自來熟地搭在他的身上。
窗外的太陽冉冉升起,暖色的光灑在大地上,似乎驅散了幾分寒意。
然而天氣驟變并未結束,隨著連續低溫三天,全球溫度降至零下二十度后,高溫再次開始了。
就在五十度高溫開始的第二天,季北松莫名其妙地渾身冰冷,打著抖往少年滾燙的懷里鉆。
少年也樂得抱了只降溫袋,雙手雙腿和他的交疊著入睡。
又過了兩天,季北松伸手時,掌心陡然冒出一根冰柱,差點戳傷了對面少年。
少年卻撲了上來,直呼自己沒有跟錯人。
季北松被他抱得喘不過氣,拍著他的肩背讓他放手。
冰和火結合融化成水,只要和向南枝呆在一起,水源的問題便解決了。
季北松看向窗戶,一個月來緊繃的弦放松了不少。
食物緊缺,水源缺失的情況下,不少人頂著高溫出來找食物,試圖謀得一線生機。
以往避之不及的垃圾房被人翻找了一遍又一遍,小區養魚的噴泉水池早被撈干了,連魚也不剩。
樓下幾個血跡斑斑的人影站起來,腳印斑駁,身形搖晃。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季北松控著冰,筑起一道厚厚的高墻,阻攔不斷涌上來的喪尸。
向南枝站在他身側,小火球跟玩鬧般一個接一個打下去,還能毛手毛腳地捏捏他的腰。
當年喪尸的出現,幾乎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只有向南枝,像是早有預料般,很早的時候就斷定家里不能久待,于是改造了季北松的車,車玻璃加固里面拉鐵絲網,車身帶電,駕駛座后座用可拆卸鐵網分開。
季北松還記得他當時裝鐵網的理由——如果前面的人變成了喪尸,他坐在后面,鐵網攔著喪尸,他可以快速逃離。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季北松變異了他會第一時間跑掉。
然而車子啟程時他坐在了副駕駛上,時而捏捏他的手,時而捏捏他的腿,像是在玩什么手辦。
現在也是。
季北松沒想明白,這家伙怎么三年竄了那么高,明明當年還比他矮上兩三厘米,現在卻比他高出整整一個頭,連肩都比他寬一截。
以至于對方隨時隨地都能抱著他,環著他的腰玩捏捏游戲。
“北北,我們還不走嗎?”
他探著頭,趁季北松不備,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季北松在心里輕嘆一聲。
他想大概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這小孩莫名其妙的就長歪了。
好端端的女人不親近,來貼著他這五大三粗的男人,還一天到晚抱著他撒嬌,活像個有分離焦慮的幼兒園小孩。
季北松覺得自己描述很到位。
那些幼兒園小孩每次到校和家長們分離,看著對方一走,就哇哇大哭。
向南枝倒是不哭,他只是分開一小時就要抱著季北松到處亂啃,找不到人就在基地里發瘋,到處問季北松去哪里了季北松又被派去救人了嗎?
有次季北松任務出得急,沒來及和他說,任務中途又被絆住,在外面停留了一天一夜。
被向南枝找到時,他正躲在閣樓里,異能耗盡,只能祈盼外面喪尸別發現自己。
向南枝找到他時他還莫名心虛了下,心想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丟下孩子跑路的不負責任老父親。
結果向南枝哭著把他抱起來,擦了臉上污漬喂了點水,又開始到處亂啃。
季北松本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沒想到,向南枝回基地就把他拉上床了。
季北松當時真是天崩地裂,三觀碎裂,醒來時恨不得用床墊把自己埋起來。
向南枝倒是沒事人的模樣,只是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要他下次任務帶著自己。
季北松甚至懷疑當晚是一場夢,明明眼前小孩還是那乖巧的模樣,哪有昨晚那兇巴巴的樣子——不,也算不上兇。
他偏偏賴在他身上哭,季北松心軟,根本沒法推開他。
第二天誰靠近季北松都要伸手抱著季北松,活像是被侵犯領地的小獅子,一感覺不對就齜牙炸開了鬃毛。
養歪了,真是養歪了。
季北松看著腰上的手臂,為自己的教育失敗,感到深深的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