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歡從檢查床上爬起來，穿好衣物，她心情極差，覺得自己毫無尊嚴，活成了最失敗的樣子。護士離開后，顧祈安開好了處方單。“沒什么器質性的問題，你經常憋尿嗎?”顧祈安問。
“醫囑聽清楚了嗎？”顧祈安交代完所有事情，開始關電腦。
沈意歡認真地看著處方單：“聽清楚了。”
“吃了這個藥，一定要多喝水，你不喝你就沒有尿可排，藥效就不好。”顧祈安邊說邊湊上前，用手指了一下處方單。
沈意歡感覺到顧祈安靠近自己的身體，又面紅耳赤起來。
“好的，謝謝。”沈意歡說。
“要想真正治愈，就不能憋尿。”顧祈安繼續說。
沈意歡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質很難規避這一點，就沉默了。
這時，顧祈安脫下了白大褂，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為什么把我拉黑了？”
“呃……”沈意歡慌了神，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我肯定是誤操作了，我檢查一下手機。”沈意歡找到個借口。
隨后，沈意歡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假裝檢查，把顧祈安從黑名單里拉了回來。
“我聽王主任說，你這次在本院相親了三個人，只有我，你不滿意。”顧祈安語氣里一股挑釁的味道。
沈意歡沒想到自己要被這樣公開處刑，一臉陪笑，尷尬得恨不得鉆地洞：“有誤會，呵呵。”
顧祈安一個上前，把她擠到辦公桌和墻壁間：“什么誤會？”
沈意歡臉紅耳熱，說不出話。
“在你眼里，我最差嗎？”顧祈安語帶不甘。
“當然不是。”沈意歡尷尬地笑著。
她感覺顧祈安的身體貼著自己，她看到他文雅帥氣的臉龐離自己也就幾公分，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聽到了他呼吸的聲音。
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清爽干凈，帥氣迷人，很有吸引力。
“那是因為我看過你？”顧祈安的語氣有點囂張。
沈意歡大口喘氣，心跳加速。這種曖昧不清的感覺令她心慌不已，她這個大齡單身女青年，沒跟什么男人親密接觸過。
顧祈安緊挨著她，一動不動，目光如炬，看她能使出什么花招。
沈意歡蜷縮在墻壁和顧祈安的身體之間，不敢動：“是你太優秀了，我高攀不上。”
顧祈安見此，微微笑了一下：“用藥期間，有什么問題，隨時聯系我。”
“好的好的。”沈意歡邊說邊抓起報告單跑掉了。
第二天，在銀行例會上，沈意歡又被張主任公開批評。
“有的員工，業績業績不行，考勤考勤不行，關鍵時刻就拖后腿掉鏈子。從來不為團隊考慮，不思進取。”
沈意歡想起六年里自己無數個加班的日子，假期里獨自值班，參加各種競賽，即使得了榮譽，也依然不受領導賞識。
同事們有的旅游休假，有的婚假，有的產假，有的探親假，只有她一直都在上班，很少休長假。這段時間因為自己沒有完成規定的吸儲任務，加上身體原因請了幾次病假，就被批評成這樣。
沈意歡起身說：“我辭職，不會再拖大家后腿。”
全場愕然，大家都沒想到，老實敬業，從不抱怨的沈意歡居然有勇氣辭職。
沈意歡回到工位，整理了東西，打印了一份辭職報告。
她把辭職報告甩在張主任面前：“你安排人跟我交接，我身體不好，最多工作到周末，交接不了的話，我就只能休病假了。”
張主任看到沈意歡性情大變，就虛偽地關心起她來。
“意歡，有什么困難你跟我說，我們分行都是講人情的。”
沈意歡冷冷地說：“不用講人情了，現在***律就行，按勞動法給我辦離職，該扣的錢你們扣了，我只要離職證明。”
“沒問題，沒問題。”張主任一臉假笑。
沈意歡本科畢業時，也想過讀研深造，她看到她的同學出國的出國，考研的考研，非常羨慕。
當時她的母親郭麗平托人給她找了這份銀行的工作，美其名曰穩定。
其實是沈意歡因為從小學起就由郭麗平獨自撫養長大，所以郭麗平用母女情深度捆綁了她。
無論是考大學，還是考研，還是就業。她首先考慮的都是要離家近，要方便照應母親，不能增加母親的經濟負擔，母親有需要時，要能隨叫隨到。
郭麗平因為自己半生辛勞，覺得穩定是壓倒一切的首要目標。所以她給沈意歡的規劃就是在家附近的銀行上班，嫁個事業編的老公，平平淡淡過一生。
沈意歡在今天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反抗，她一直認為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是帶著使命的，她的使命就是要讓郭麗平后半生老有所依。
但是此刻，她突然想為自己活了。她突然發現自己憋屈的工作和生活，換來的是一個自己都無法控制的膀胱。
一次次跑向廁所的路上，她耗盡了所有的自尊和心力。
“我辭職了。”沈意歡在飯桌上說。
郭麗平一拍桌子，跳了起來：“你吃飽了撐著嗎？你知道現在找個這樣的工作多難嗎？很多碩士博士都在競爭。”
“不想干了，我會重新找個適合自己的工作。”沈意歡早就預料到了郭麗平的激烈反應。
郭麗平根本不聽沈意歡說了什么，大聲怒斥起她來。
“你知不知道媽媽為你付出了多少，我起早貪黑供你讀書，我求爺爺告奶奶幫你找工作，我現在還到處求人，就為了給你找個好人家。你都干了什么，你有沒有為媽媽著想過。”
沈意歡不吭聲，這是郭麗平的固定套路。只要哪次沈意歡想反抗她，她都要這么來一遍，最終沈意歡都會妥協。
但是這一次沈意歡不一樣了，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換個方式生活。
“你聽到沒有，明天就去把辭職報告拿回來！”郭麗平拍著桌子。
沈意歡咽下了嘴里的飯，平靜地看著暴跳如雷的郭麗平。
“媽，我已經拿到離職報告了，我身體不舒服休息兩天，下周就去找工作。”
當天晚上郭麗平在家里又喊又叫，大哭大鬧。除了指責沈意歡，還罵起了沈意歡的父親。
“我這輩子就毀在你們沈家了，他沈國興讓我前半生苦不堪言，你沈意歡要讓我后半輩子不得安寧。”郭麗平撕心裂肺地喊道。
沈國興是個企業家，雖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早已實現財務自由，二十年前就與沈意歡的母親離婚，現在已經再婚，并育有一女，沈夕妍。
沈夕妍從出生起就衣食無憂，一直上的國際學校，兩年前被送到了新加坡留學。
而這樣的生活原本沈意歡也可以擁有。
當天晚上，沈意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里，她知道她母親郭麗平還得鬧個幾天才會消停。
正當她想找個人傾訴時，顧祈安發來了信息，告訴沈意歡她的身份證掉在他診室里了，明天約個時間他送來給她。
沈意歡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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