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她和蔣皓辰結婚二十年。蔣皓辰是院里出了名的愛妻如魔。只要不出任務,他就一定會華北訓犬基地接她下班;下雨天,他的傘永遠向她傾斜;他在家,慕昕言永遠不用動手做家務。可到最后,他出了一百三十九次任務...
蔣皓辰每次出任務,都要寫一份遺書。
遺書的內容也永遠只有一句話:“我的一切遺產、喪葬費,都歸梁意婉所有。”
梁意婉。
蔣皓辰的大嫂。
而慕昕言,才是蔣皓辰的媳婦。
重生后,慕昕言也學會了。
她出任務前,也會留下一句遺書:“我的一切遺產,都留給‘閃電’做訓練和養老基金。”
而閃電,是她訓導的第一條軍犬。
……
1972年12月,華北裝甲軍家屬大院。
慕昕言剛出院回家,還沒進家門,就聽見他的下屬問他。
“蔣團長,你的遺言怎么是把錢都留給你大嫂?”
“你媳婦呢,沒啥要交代的嗎?”
靜默一瞬,蔣皓辰肅然的聲音緩緩傳來。
“慕昕言有工作能力,大哥犧牲之后,大嫂就剩下我了,沒了我,她根本活不下去。”
慕昕言推門的動作僵住,心臟一下接一下地抽痛。
上輩子,她和蔣皓辰結婚二十年。
蔣皓辰是院里出了名的愛妻如魔。
只要不出任務,他就一定會華北訓犬基地接她下班;
下雨天,他的傘永遠向她傾斜;
他在家,慕昕言永遠不用動手做家務。
可到最后,他出了一百三十九次任務,寫了一百三十九封遺書。
封封都只有大嫂梁意婉。
他怕他犧牲后,梁意婉無處可去,無枝可依,于是每次出任務,都會把家里的東西給梁意婉一份。
蔣家的傳家玉鐲是梁意婉的。
他的存折也是梁意婉的。
甚至單位分配的房子,也都是登記在梁意婉的名下。
都說錢在哪,愛就在哪。
慕昕言終于沒法再自欺欺人,認為蔣皓辰愛的人是自己……
心口絞痛間,雪花片片落在她的肩上,把慕昕言凍成一樽僵硬的雕像。
這時,突然有什么東西銜住了褲腳。
慕昕言低頭看去,眼里頓時盈滿了淚:“閃電……”
她連忙蹲下去,緊緊把黑乎乎的閃電抱進懷里:“對不起,對不起……”
上輩子,她被梁意婉刁難,閃電齜牙咧嘴朝著梁意婉狂叫,梁意婉被嚇的暈過去進了醫院,。
然后,閃電就被蔣皓辰送走了。
他說:“一只會傷害人民群眾的狗,不配做軍犬。”
后來慕昕言再見閃電,就只看見它冰冷的尸體……
看見慕昕言淚流不止,閃電歪了歪頭,連忙去舔她臉上的眼淚,低聲“汪汪”,好像是在安慰她。
閃電是一條昆明犬,是昆明訓犬基地培育的本土品種。
受訓之后會百分之百聽從主任指令,她很確定上輩子,閃電沒有咬到梁意婉!
重活一世,她絕對不會再讓閃電死去。
慕昕言擦去眼淚,揉了揉閃電的頭:“走吧,我們回一趟基地去找主任。”
閃電圓溜溜的眼睛一轉,主動把脖子上的牽引繩叼給慕昕言。
慕昕言莞爾一笑,牽著它去找了主任……
等辦完事,還沒走出基地。
閃電就開始沖著門外汪汪叫,扯著慕昕言快點出門。
慕昕言不知道它在興奮什么,走出門才發現,原來是蔣皓辰站在外面。
他一身春秋常服屹立在雪地中,既像筆挺的白楊,又像是鋒利的寶劍。
見到慕昕言,他身上的冰冷才褪去,滿眼柔情來牽她的手:“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忙完?手也這么冰冷。”
他從衣服里拿出一個暖水袋,塞進慕昕言的懷里:“別凍壞了,我會心疼。”
心疼嗎?
慕昕言抱著暖水袋,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單位在城區分了一套房子給我,現在軍區冷了,要不讓大嫂搬去城里住吧。”
蔣皓辰臉色一僵,唇角的笑幾乎都掛不住:“這怎么能行,再過一個月都要過年了,怎么能讓嫂子一個人過年?”
“好了,以后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他的神色驟然冷凝,甚至都忘了維持愛妻的表象,領先一步往家里走。
可笑他愛梁意婉愛的這樣明顯,她上輩子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突然,指尖一片溫熱濡濕。
慕昕言低頭望去,就對上閃電關懷的目光。
它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傷心,但如果她傷心,總是閃電陪在她的身邊。
慕昕言心口的陰霾瞬間散去。
她勾起唇角,順了順閃電的背:“我沒事,只是這個新年,你可能要陪我去云南過了。”
之前主任就找過她,說云南那邊匪盜猖獗,軍犬的犧牲率太高,現在需要中央訓導員的支援。
云南,是祖國的邊境。
守住了云南,才能守住祖國的大門。
剛剛慕昕言去找主任,就是主動申請和閃電一起調去云南。
她想好了。
她這一生不該浪費在蔣皓辰身上。
既然祖國需要,她和閃電就可以駐扎在云南的山崗,用自己的身軀去鑄就無形的屏障。
哪怕往來的戰友,會為她們淚流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