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阿然所想所愿,我都會為你做到。”那一夜,段珞然的眼里,突然看不見那些明燈了,只瞧得見面前這個(gè)人。她曾聽說書人講過情愛,可她覺得故事里最好的男子也比不過榮溢宣。
大楚唯一的女將軍,段珞然死了。
死在大楚與突厥的最后一戰(zhàn)。
她跪在死人堆里,萬箭穿心卻依舊舉著大楚的軍旗紋絲不動。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腦海里閃過的攝政王榮溢宣的臉。
“皇叔,再見了。”
你討厭的拖油瓶,終于不會再打擾你了……
陰曹地府,閻王殿。
閻王正坐高堂,翻看著生死簿。
“段珞然,你保家衛(wèi)國,功德圓滿,但生死簿顯示你前塵未了,本王給你十日時(shí)間,了卻人間執(zhí)念再入輪回?!?/p>
段扶梨聽得昏沉,再睜眼時(shí),眼前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一座威嚴(yán)聳立的白玉宮殿。
正紅朱漆大門之上,懸掛著一個(gè)黑色金絲楠木的木匾,上面龍飛鳳舞地提著四個(gè)大字‘?dāng)z政王府’。
段珞然有些恍然,閻王一句塵緣未了,就將她從萬里之外的邊疆送回了京城王府。
猶記得五歲那年,身為將軍的父母鮮衣怒馬去了戰(zhàn)場,回時(shí)卻是兩尊棺木。
年幼的段珞然趔趄的跟著送葬人群,滿心的悲痛和茫然讓她哭得喘不過氣來。
就在那時(shí),榮溢宣恍若天神來到了她身邊,將她抱在了懷中。
他說:“小阿然不怕,從今往后我保護(hù)你。”
榮溢宣將她帶回了攝政王府,要她叫自己皇叔。
小小的段珞然像是一只刺猬,防備著世上的所有人。
她將自己關(guān)在柜子里,那黑暗狹小的地方,讓她覺得和父母躺著的黑棺很像,也讓她覺得更安心。
所有人都說段珞然有瘋病,可榮溢宣卻陪她一起蜷縮在柜子里。
“小阿然,皇叔陪你一起?!?/p>
柜子很冷,可榮溢宣的懷里很溫暖。
段珞然依偎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問:“爹爹娘親離開了我,皇叔以后也會離開我嗎?”
榮溢宣撫摸著她的頭,語調(diào)輕柔:“只要你需要,我就在你身邊一輩子。”
溫潤的聲音撬開了段珞然的心扉,她不再封閉在柜子里,每夜和榮溢宣睡在一起。
旁人說榮溢宣養(yǎng)了個(gè)童養(yǎng)媳,可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駁,依舊用自己的臂彎給她做枕頭。
直到段珞然十三歲來葵水,染紅了榮溢宣的褲子。
兩人才分房而睡。
“小阿然,慢點(diǎn)長大,皇叔永遠(yuǎn)做你的避風(fēng)港。”
及笄那天,榮溢宣為她尋了三千長明燈,還在每盞燈上都親筆寫下了對她的祝福。
無數(shù)明燈緩緩上升,猶如千萬游魚過墨海。
他說:“阿然所想所愿,我都會為你做到?!?/p>
那一夜,段珞然的眼里,突然看不見那些明燈了,只瞧得見面前這個(gè)人。
她曾聽說書人講過情愛,可她覺得故事里最好的男子也比不過榮溢宣。
晚上,段珞然趁榮溢宣飲了酒,悄悄爬上他的床榻,偷親了他。
細(xì)細(xì)密密的羞澀感爬上了段珞然的心間,準(zhǔn)備離開的時(shí)候,榮溢宣卻扣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壓在了身下。
段珞然心里又慌又怕,可是舍不得推開,任由他攻城掠地。
“溢宣——”她沒忍住,第一次喚出在心里叫了無數(shù)次的名字。
可榮溢宣卻猛然清醒,將段珞然一把推開。
“段珞然,本王是你皇叔!你怎能做出如此齷齪的爬床行為!”
說完,他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指著段珞然譴責(zé)。
“有這種膽子,怎么不去戰(zhàn)場同你爹娘一樣擊突厥,取軍旗!太令本王失望了!”
看著榮溢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段珞然眼里含淚,顫聲喃呢。
“我會拿到突厥軍旗證明給你看,我配得上你!”
十五歲的她,每日去軍營練兵,持槍握劍,成了馬背上的木蘭花。
到如今十八歲的她,翻越尸山血海取得軍旗,卻再也證明不了什么了。
思緒回籠,段珞然收回一直看著攝政王府門匾的聲線。
“十日后,得勝的軍旗會和我的棺材一起回來,皇叔,我沒讓你失望?!?/p>
不再多想,她跨過高高的門檻,抬腿往王府里走。
經(jīng)過榮溢宣的靜幽閣,段珞然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個(gè)女子緊緊相擁,唇齒糾纏。
“阿宣……輕點(diǎn)……”
女人嬌媚的聲音透過門窗闖進(jìn)了段珞然的耳畔。
床頭‘叮鈴叮鈴’的鈴鐺,在此時(shí)伴著女人的聲音響得厲害。
從前對除了段珞然之外的女人退避三舍的攝政王,此刻卻和一個(gè)女人在巫云楚雨。
段珞然的手下意識握緊,眼底無法自控地泛起了水霧。
本以為自己贏得軍旗會讓榮溢宣刮目相看,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一場妄想。
“既然閻王給了我十日時(shí)間,那我就用這段時(shí)間了卻這段塵緣?!?/p>
曾經(jīng)榮溢宣是給她溫暖的火花,可現(xiàn)在這團(tuán)火卻將她灼得遍體鱗傷。
既然如此,她要親手熄滅那團(tuán)火。
將榮溢宣從心底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