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九,中州大雪。護國寺中,燭火搖曳,長生牌位在昏暗的光影下忽隱忽現。她跪在牌位前,轉動著手里的佛珠,默念著《地藏經》。淚珠在她的睫毛上凝結,看上去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這是鎮南侯夫人為她胎死腹中的孩...
“你這鬼鬼祟祟的東西!怎么說話呢!”侍從勃然大怒,拔出刀想要架在他的脖子上。
祝長歲卻摁住了侍從,問:“何出此言?”
“蠱毒入體,纏繞于骨血中。且連日操勞,身心俱疲......你如今還活著,當是有醫術高超之人設法吊著你的命。”男子冷漠而犀利,毫不留情,說得卻分毫不差。
祝長歲的手攥緊衣角又放開:“是,所以我去南州尋醫......”
“南州醫道鼎盛,確實有人能救你。”男子笑了一聲,冰冷凌厲的五官柔和了些許,“但長路漫漫,你這一路可不會好過。”
言下之意,他能減輕祝長歲的痛苦。
祝長歲沉吟片刻,讓他上了車。
男子長呼出一口氣,動作有些踉蹌地爬上了馬車,倒是規規矩矩地縮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過去,馬車已經到了金陵道主城,車夫正在和客棧伙計談價錢。
男子冷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傷已經被處理過。
只是處理者顯然手法粗糙,傷藥灑在翻開的血肉上,包扎的手法也慘不忍睹。
“你醒了?”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拿著水壺,遞到他眼下,“傷好些了嗎?”
他結過水,目光還留在那傷口上,“嗯”了一聲。
祝長歲又問:“我名祝長歲,敢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楚,楚鶴川。”他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姑娘還真是膽量頗大,敢救一個陌生人上馬車。”
祝長歲笑了起來,指指他腰間的玉牌:“我不敢救一個陌生人,卻敢救鶴春堂的大夫。據我所知,還沒有人敢戴著這玉牌為非作歹。”
楚鶴川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先前,醫者的地位雖不似前朝那般低下,也沒好到哪里去。
可“鶴春堂”橫空出世以來,尊醫道之風盛行于各州。
南州鶴春堂的醫者到哪里都能受到尊敬,但同樣的,頂著鶴春堂的玉牌,必須救死扶傷,挽救世人,不可行惡傷人。
祝長歲暗忖,都說鶴春堂的醫者醫術冠絕天下,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年輕的人。
楚鶴川低笑起來,一直縈繞在眉間的冷然終于消退了不少:“既然姑娘信任鶴春堂,楚某必然也會盡力醫治姑娘,不讓姑娘受蠱毒之苦。”
車夫終于和伙計談好了價錢,喚他們下馬車。
祝長歲親自扶著楚鶴川進了屋內休息。
楚鶴川重新處理了一遍自己的傷口,有些蒼白的面色終于好了些許,讓祝長歲坐一會兒,自己去廚房煎藥。
他出門后,祝長歲百無聊賴,目光落在楚鶴川剛剛取出來的傷藥上。
片刻后,門被打開,楚鶴川端著藥走進屋。
一只白皙的手攥著簪子,將其抵在了他的咽喉上。稍稍用力,鮮紅的血流下,在他格外白的膚色下顯得刺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