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班主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不屑。“聽說你爸爸是個皮條客,媽媽是個***。”“作為他們孩子的你......該是如何骯臟不堪?”我沒有反駁,準備接受這一輪新的羞辱。只是我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會打...
新來的班主任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不屑。
「聽說你爸爸是個皮條客,媽媽是個***。」
「作為他們孩子的你......該是如何骯臟不堪?」
我沒有反駁,準備接受這一輪新的羞辱。
只是我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讓他們后悔。
1
我家很窮,家里只有一畝三分地,荒廢了許久。
家中五個孩子,兩個姐姐已經出嫁,還有一個妹妹早些年的時候送了人,家中只剩我一個女孩。
唯一的哥哥,整日游手好閑,叼著根狗尾巴草從村頭到村尾,調戲落單的少女。
一家四口靠著我媽制衣廠里每月兩千塊的工資過活。
我爸嗜酒如命,好賭成性,可逢賭必輸。
每次輸了就氣急敗壞,喝著兩塊錢一斤的酒,喝醉了回家就會打老婆孩子。
十二歲那年,我爸輸了很多錢。
回到家對著媽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家里的碗在我爸的大手下碎了一地。
我媽滿臉鮮血,哭著求他不要再摔東西了,那些都是錢。
實際上,家里除了那幾只碗也沒什么能摔的了。
我死死抱住我爸的腿,濃烈的酒味熏得我想吐。
「不要再打我媽了!」
可他不予理會,一腳將我踹翻在地。
地上散落的碎片沾滿鮮紅的血,我不敢喊疼,怕迎來一頓新的毒打。
男人的怒吼聲,女人的哀嚎聲,在這間小小的屋子里徹夜響起。
這場暴行在我爸的疲憊中漸漸停止,寂靜的夜晚,呼嚕聲和窗外的蛙鳴聲一唱一和似的,實在可笑。
我媽將我抱在懷里,將隨手摘來的草放在嘴角嚼爛,搓成墨綠色的草團敷在傷口上。
火辣辣的,傷口仿佛像火燒般。
村里到處是這種不起眼的小草,每次受傷,村里的人就會用它止血。
可是這不見得有用,捂上了,我反而覺得更疼了。
「這么多年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忍忍就好了?!?/p>
她低喃著,像在說給我聽,又像說給她自己聽。
忍忍,真的會變好嗎?
我望著她,她的臉上到處是淤青,手臂腫得好似注滿了水一樣,鼓鼓的。
身上原本靚麗的衣服早就褪了色,硬邦邦地皺在一起,一點溫度都沒有。
那瞬間,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滑落在我手臂上。
「媽,我們離開這里吧?!?/p>
我想逃離,逃離這個滿是痛苦的牢籠。
「你爸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以前很好的......」
我媽又開始回憶,年輕時她和我爸異常恩愛,又開始期待未來。
可是,我爸不是第一次這樣打她了。
第二天,我媽像往常一樣起早準備早餐,我爸一臉愧疚地向她道歉。
「翠玲,昨天是我不對,喝酒犯了渾,我以后不會再這樣了?!?/p>
道歉,發誓,送野花。
像以前一樣,打一巴掌送一顆棗。
我媽卻極為受用,甜甜地笑著對我說:「你看,我就說你爸很好的?!?/p>
2
可是當晚,我爸悄悄拿著家里的地契,以五千塊的價格,賣給了當地的惡霸。
我爸拿著錢跑了。
看著眼前來收房子的人,我媽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上面有她的手指印。
我媽不識字,稀里糊涂地被我爸賣了房子都不知道。
這個房子不值錢,是早些年外公外婆留給我媽的房子。
這里地處偏僻,鎮上的人來慰問困難戶經常會把我家落下,因為找不到。
我媽百思不得其解,他們要這個破房子有什么用?
可是惡霸從來不講道理,我們的東西來不及收拾,被他們扔進河里。
無家可歸的我們來到奶奶家,房子是一樣的破,卻更小了。
奶奶一口一個乖孫地摸著我哥的頭,飯桌上挑挑揀揀好半天才翻到一條肉絲,全部放進了他碗里。
奶奶看著我,滿目慈祥:
「女孩子啊要少吃肉,瘦點,才好嫁?!?/p>
我習慣地低下頭,我媽卻滿臉愧疚。
為我做了這桃花糕,味道是極好的。
門前的春桃落了一回又一回,吃在嘴里苦澀極了。
城里的人帶回我爸的消息,我都快忘了還有一個爸。
沒有他的生活,除了奶奶的挖苦,實際上我們過得還不錯。
他們說我爸在城里做起了皮條客,賺的錢多得足夠花一輩子了。
我不懂皮條客是什么,但他們在嘲諷,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奶奶聽到我爸賺了錢,在村里揚眉吐氣了起來,聽到誰都要拉著吹噓上半天。
可是我爸沒往家里寄過一分錢,家里的米缸都要見底了。
這個家仍然靠著我媽,但奶奶依舊不喜歡她,也不喜歡我。
同為女性,卻看不起女性。
從我記事起,奶奶就沒給過我媽好臉色。
在我們村,生不出兒子的女人是會讓人笑話的。
即使我媽最后生了兒子,我奶奶卻因為這事一直給她難堪,女孩太多了,丟人。
我爸走了,奶奶責怪我媽沒有本事,留不住男人。
她一大把年紀還要被村里的其他老人笑話,一切都拜我媽所賜。
我媽在一旁低著頭剝著玉米,默不作聲。
今年雨水多,發了大水,淹了玉米地。
連同這片玉米地倒下的,還有我哥。
3
他反復高燒不退,除了吃飯時間就是在咳嗽。
鎮上的醫生說見了白肺,救治需要好幾萬,讓準備好錢。
我媽到處求人,四處借錢。
可是窮人認識的都是窮人,哪里有錢能借到呢?
一籌莫展之際,奶奶把棺材本翻了出來,黑色塑料袋包著。
里三層,外三層,攤開一看,所有的錢都被老鼠咬得零零碎碎。
五千塊,全沒了,奶奶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埋怨老鼠,埋怨我媽沒看好兒子,埋怨我媽沒本事。
姐姐們聽聞這事,顧不上婆家的怨言,東拼西湊地偷偷將錢塞給我媽。
媽媽感激涕零地收下了,雖然不夠,但是足以抵大部分費用。
可是,這錢在我媽手上還沒捂熱,當晚家里就遭了賊。
睡夢中聽到我媽撕心裂肺地哭喊:
「這是我孩子的救命錢,求求你,求求你......」
我媽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眼神空洞,失去了生氣。
那個賊跑得很快,虎背熊腰的,身影看起來熟悉極了,在轉角處完全沒了蹤跡。
我讓我媽報警,但這事卻不了了之。
村里沒有攝像頭,丟了就是丟了,還沒有誰家丟東西了能找回來的先例,更別說是錢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被哥哥傳染了。
止不住地咳嗽讓我徹夜難安,我媽望著我,哭訴著她多不容易:
「家里沒錢,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在這個時候生病?!?/p>
「讓我該怎么辦啊......怎么辦......」
走投無路,我媽想到了我爸,她托人往城里傳話,給了那人好幾只雞。
可是那人回來了,支支吾吾地。
得,沒戲。
「興許你爸過得也難......」
我爸那種人,過得不好早就灰溜溜地回來了,怎么會在外面受苦呢?
我爸不管我們,只有我媽一個人發愁,整日里唉聲嘆氣。
直到某天一大早,我媽穿上長裙,難得打扮了一番,容光煥發。
4
我媽是村里數一數二的美人,我很早就知道。
我爸走后的這幾年,我們家孤兒寡母的,遭人惦記。
村里不少老光棍覬覦我媽的美貌,半夜里總有人爬我家圍墻。
有天闖進來一個老頭,扯著我媽的衣服。
我瘋了一般地,跑進廚房里拿著菜刀,將那人的手臂砍了好幾刀,鮮血淋漓。
我媽笑著說,那時的我,真的很像一個殺紅了眼的殺人犯,她都怕我幾分。
自那以后再沒有人敢半夜翻進我家圍墻,我們也過上一段安生日子。
記憶里,我媽很少打扮,更別說如今那么艱難的時刻了。
她走到床邊,一臉堅定地對哥哥說:
「我的狗崽兒,不要怕,媽媽一定會救你的?!?/p>
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夢。
鐘擺上的時針停在了三上,滴滴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中異常清晰。
門外傳來喇叭的聲響,汽車揚長而去。
門被輕輕推開,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猛烈咳嗽。
月光灑在我媽臉上,疲憊不堪。
四目相對,那張臉笑得很是溫柔:「暖暖,我們有錢治病了。」
我不敢問錢是哪里來的,可是我不問不代表別人不會問。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傳遍了這件事。
村里的女人站成一排,懷中抱著留著口水的小孩,對著我媽指指點點。
男人們盯著我媽,有些嘴里還吹著口哨。
他們說我媽不檢點,昨晚去鎮上陪男人了。我媽手足無措,不敢看他們,只是低聲說著」我沒有」。
我羞愧極了,掙脫我媽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
這病,不治也罷,死了也好。
累得氣喘吁吁,家門口的輪廓近在眼前,我回頭期待地看了一眼。
我媽沒有追來。
我躲在厚棉被里歇斯底里地哭泣,被褥濕了一大片,為什么要讓我遭遇這些事。
聽奶奶說,哥哥住院后病已經好了一大半,過兩天就要出院了。
而我虛弱得無法自己進食,奶奶沒有管我,整日不知在院子里敲著什么東西。
直到這天,家里來了一對老夫妻,奶奶一臉殷勤地為他們倒水。
五
這兩人我是認識的,隔壁村最有錢的養殖戶,靠養豬賺了不少錢。
前些日子死了兒子,聽說是醉酒車開進了泥塘,淹死了。
他們看著我,一臉滿意地點點頭,將一個整齊的紙袋子放在桌上,紅色的紙幣漏了出來。
「暖暖奶奶,這里是六千,你數數?!?/p>
「哎呀,你們說的是什么話,你們給的肯定夠數?!?/p>
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大拇指往嘴里沾了沾口水,拿著那打錢一張一張數了起來。
那對老夫妻站我身前,一臉慈祥:「暖暖,跟了我兒,以后保準你吃香喝辣的?!?/p>
他們,在說什么?
他們兒子不是死了嗎?
我疑惑不解地看向奶奶,她拉過我的手:
「暖暖丫頭,你是個懂事的,家里窮,沒錢給你治病了,你要是盼著我們好,就開開心心地去給他們家配個冥婚,你媽日子還能過得舒坦點?!?/p>
聽著奶奶的話我不寒而栗,她要我嫁給一個死人?
她盼望著我死后,給那家人的兒子配個冥婚?
不,我不要。
容不得我拒絕,那對老夫妻給奶奶多付了一千塊,讓我盡早去陪他兒子。
他們將我抬起來,裝進蛇皮袋里,化學肥料的味道刺激著我的胃,吐了滿身,意識漸漸模糊。
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暖暖!暖暖!」
急切,慌亂不安。
那是我媽的聲音,她也是在意我的吧。
她和奶奶起了爭執,質問奶奶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各種東西碰撞的聲音,女人的呼喊聲,混在一起。
我漸漸暈了過去。
睜開眼,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藍色的圍簾,消毒水充滿鼻腔。
醫生責怪著我媽,再晚來一步,我就沒了。
我媽明顯打扮過了,但依然遮不住她眼中的疲憊。
她唯唯諾諾地點著頭,對醫生鞠躬道歉。
我想問問醫藥費是不是我想的那樣,她又去鎮上陪男人了?
可是我不敢......
她救了我的命,我有什么好矯情的。
后來這事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就像沒發生過一般。
可是,這些事早已傳遍了村里,甚至學校。
6
我今年初三,卻沒有一個朋友。
同學們對我指指點點,辱罵我媽,嘲笑我。
「你的媽媽是雞,你也是雞?!?/p>
我不知道怎么反駁,她們說的好像是事實。久而久之,我習慣了校園霸凌,習慣了不反抗。
脫衣服拍視頻,抓頭發,逼我吃廁所里的東西….
這一切我沒有跟我媽說。
她也許還不知道,她是我痛苦的源頭。
她每次徹夜不歸,我們便會過上幾天好日子,可這也意味著我媽承受了更多。
當她再次凌晨三點回來時,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推開那個老頭。
在我看來,他們仿佛在親吻。
那一刻我覺得惡心極了,我不再讓我媽碰我,也不愿意再見到她。
我討厭呆在家里,也討厭學校。
我經常逃課,在學校外面的小賣鋪一呆就是一整天。
這天,一個戴著眼鏡,氣質儒雅地男生找到我,他說他是新來的班主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滿是不屑。
「聽說你爸爸是個皮條客,媽媽是個賣的?!?/p>
「作為他們孩子的你......該是如何骯臟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