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織廠的所有人都知道顧南枝喜歡秦遠峰,更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兩人的關系就像魚和水,形影不離。
顧南枝一轉頭,就看見秦遠峰出現在自己身后。
他一身軍裝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自己,表情既冷峻又嚴肅:“你們剛才在說什么北京?”
“秦團長你不知道嗎,南枝她……”
李主任剛要說話,顧南枝卻快速接過話茬道:“沒什么,早逝的父母有親戚剛好在北京那邊,前幾天寫信過來讓我有空去玩,我答應了。”
顧南枝說完,李主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看到顧南枝一副淡然的面色,李主任又把想說的話給迅速咽了回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父母那邊在北京還有個親戚?”秦遠峰反問。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倒是你,這么晚來找我?”
向來都是她找秦遠峰,決定離開后,這次秦遠峰竟然破天荒主動來找她。
秦遠峰抿著唇沒說話,擰著眉掃了顧南枝桌子上一堆殘羹冷炙板著臉道:“這么晚了還不知道回家,要不是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以為我愿意來找你嗎?”
顧南枝輕輕哦了一聲。
沒等她說更多的話,他轉手抓起她的手就出了國營飯店,“跟我回去!”
顧南枝的自行車還停在飯店門口,她想去騎車,秦遠峰卻直接摁著她上了軍用車。
深夜,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秦遠峰打著方向盤往軍區大院開。
顧南枝坐在副駕,車子一搖一晃,令她想睡覺。
她正要想瞇一會兒,車子突然剎車,她頭撞了車窗,傳來一片鈍痛。
與此同時,秦遠峰沒好氣的給顧南枝丟過來一個陸婉瑩手上一模一樣的鐲子。
“不是想要這個鐲子嗎,給你。”
鐲子通透瑩白,是顧南枝特別想要的款式。
生日前,她真的很想要很想要這個鐲子,甚至她想過如果秦遠峰給她這個鐲子她會有多么開心。
可如今,她只覺索然無味,想到陸婉瑩戴過一模一樣的,還有點惡心。
沒等顧南枝開口,只聽秦遠峰接著說道:“因為我們的婚事,爸媽馬上就要過來了。”
“你欺負婉瑩讓她受傷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婚禮那天,你不準當著爸媽的面胡鬧!”
原以為秦遠峰轉了性子,主動來找她,又給她鐲子,卻只是讓她不準胡鬧。
顧南枝捏著鐲子的手緊了緊,淡淡答道:“好啊。”
顧南枝臉上平淡的表情令秦遠峰微微一怔,這幾天他總覺得顧南枝像變了個人。
可到底哪里變了,他也說不上來。
莫名有些煩躁發慌,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在慢慢消失……
重新啟動油門,秦遠峰就這么一言不發的繼續開車。
然而車子開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這次不是秦遠峰有話要說,而是他懷里傳呼機響了。
整個西南軍區只有兩部傳呼機,一部在秦遠峰手里,另一部在陸婉瑩那。
此時此刻,秦遠峰懷里的傳呼機里傳來陸婉瑩的可憐兮兮的聲音:“阿越,這么晚我也不想打擾你的,只是我突然有點發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上受了傷沒好好處理感染了。”
“你在家里別動,我馬上過去。”
話音剛落,秦遠峰便調轉車頭。
調了一半,又忽然想起來顧南枝還在車上。
“婉瑩發燒了,她一個人在家不方便,我去看看她。”
話里面另一層含義里,他要去照顧陸婉瑩,讓顧南枝下車。
顧南枝聽得懂他話里的意思,自從她決定放棄他以后,她也不是那種厚臉皮死纏爛打的人。
只是現在很晚,她被他抓著上車,她的自行車還丟在國營飯店門口,這里離軍區大院還很遠。
“下車!”
看著顧南枝愣愣的坐在副駕,秦遠峰不耐煩的低吼出聲。
顧南枝扯了扯嘴角,轉頭定定的看著秦遠峰:“剛才是你硬拽著我上來,現在又讓我下車?”
秦遠峰沒有回答,只是緊皺著眉頭下了車。
然后打開副駕駛的門,一把扯住顧南枝,將她從副駕扯了下來怒道。
“要不是你害婉瑩受傷,她怎么會發燒?”
“好手好腳的自己怎么就不能走回去了,我要是去晚了婉瑩燒的更嚴重你能擔得起嗎!”
說完,不顧旁邊低垂這頭不發一言的顧南枝,以及周圍的萬籟寂靜,漆黑一片,火急火燎的上了車然后揚長而去。
顧南枝抬起頭,看著漸行漸遠的車燈發呆。
寒風呼嘯而過,仿佛骨頭縫都冒著一股寒氣。
良久,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這是秦遠峰不知道多少次為了陸婉瑩拋下自己,不過沒關系,她馬上也要拋棄他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部隊大院走去。
等她靠著雙腳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將腳底走出來的水泡一個個挑破再涂好藥躺好時,天已經蒙蒙亮。
秦遠峰還沒有回來。
輾轉反側中,顧南枝終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
顧南枝在樓下的交談聲中睜開了雙眼,一瘸一拐的走到樓梯口。
聽到秦遠峰與同住一個大院的軍區好友談話。
“遠峰,你真舍得放棄婉瑩,和顧南枝結婚?”
秦遠峰自嘲一笑,“自然舍不得,不過當年顧南枝的父親救過我父親一條命,這個恩情我得替父還清。”
“我可以娶顧南枝,但我絕對不會給她愛,顧南枝于我是責任,而婉瑩才是我此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