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國寺。洛珺妗抬步邁入大殿。而謝慕洲卻站在殿門口,陽光穿透他的身體,沒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他聽著陣陣莊嚴(yán)梵音,靜靜看著端坐蓮臺的佛像,神情茫然。佛祖,人死后不該一了百了么?為何讓我這一縷孤魂留在這世上...
洛珺妗再一晃眼,那位置卻是空空蕩蕩。
她眉頭一皺,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佛像,旋即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兩人擦肩而過那一瞬,謝慕洲卻瞥見住持那雙澄澈通達(dá)的眼眸看向了自己。
他一怔,就見面容慈悲的住持雙手合十,輕輕嘆息道:“塵歸塵,土歸土,施主莫再牽掛,早登極樂?!?/p>
謝慕洲心口猛然一顫,就要上前:“大師,您看得見我?”
但不等住持回答,謝慕洲眼前白光一閃,再次回到洛珺妗身邊。
住持定定看著一人一魂離去的方向,低聲念佛。
“阿彌陀佛,皆是癡人!”
第二日,洛珺妗才親自去了蘇府。
蘇霆屹穿了一件深藍(lán)色衣袍。
謝慕洲就看著他露出自己從來做不到的神情,溫柔道:“公主,為何昨日你沒有親自前來?”
洛珺妗笑著安撫:“臨時(shí)有急事,待半月后我們成了親我日日陪著你?!?/p>
蘇霆屹又溫和一笑:“南山的桃花開了,你陪我去看吧!”
兩人挨得很近,親密姿態(tài)是謝慕洲永遠(yuǎn)無法靠近的距離。
不,曾靠近過一次。
——他跟洛珺妗成婚那日。
那天蘇霆屹留書出走,洛珺妗走進(jìn)洞房,將手中書信狠狠砸在他身上。
她滿身寒意:“你可知今日在這里的該是誰?”
他當(dāng)時(shí)不明所以:“娘子,我……”
“閉嘴!”洛珺妗怒喝打斷,“你不配這樣叫我?!?/p>
“你不是想當(dāng)駙馬嗎?”洛珺妗道,“我滿足你!”
那一夜,謝慕洲的尊嚴(yán)被碾成碎片。
此刻已成幽魂的謝慕洲收回思緒將目光放在那一對璧人身上。
蘇霆屹又郁郁道:“駙馬回來,不會為難于我吧?”
“為難?”洛珺妗眼眸幽深。
“若不是你當(dāng)初在瀾滄關(guān)救我性命,他怎么會有福分成為我的駙馬,按理,他該給你敬杯茶才是?!?/p>
蘇霆屹垂下頭道:“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然,我又怎會因?yàn)閷ぴL幽靈蘭花路過西南?!?/p>
一旁的謝慕洲卻整個(gè)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會是蘇霆屹?
當(dāng)初,明明是他在瀾滄關(guān)救下的洛珺??!
他開口想要問個(gè)明白,張開唇,眼前兩人卻毫無反應(yīng)。
謝慕洲吶吶止住了聲。
最終,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久久看著兩人……
之后兩日,謝慕洲跟在洛珺妗身邊,看著她滿懷期待的準(zhǔn)備成親事宜。
身不由己地一遍又一遍回想起他跟洛珺妗成親時(shí),她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
這日晚膳,洛珺妗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隨口道:“怎么許久沒有那道翡翠煲?”
不遠(yuǎn)處正倚靠在門邊的謝慕洲聞言一怔,轉(zhuǎn)頭凝視她許久。
不多時(shí),后廚連忙送上。
洛珺妗喝了一口這平日里最喜歡喝的湯,便重重放下湯碗,蹙眉問:“廚房換人了?”
侍女連忙解釋道:“之前公主您胃不好,這道湯是駙馬親自向天下第一名廚求的藥膳煲,一直是駙馬親自燉煮,雖有方子,但奴婢們愚笨,如何也去不了那藥膳味道!”
洛珺妗一怔,都說君子遠(yuǎn)庖廚,男人有幾個(gè)會下廚的?
何況,謝慕洲那舞刀弄槍的模樣,竟也會洗手作羹湯?
旋即,她垂眸冷道:“撤下去,告訴廚房以后不許再上這道菜?!?/p>
謝慕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隱約可見的疤,那是剛學(xué)廚時(shí)被燙傷的。
他這雙手能舞出一手好槍法,于廚房一道卻并無天賦,為了學(xué)好這道湯,也算吃了不少苦頭。
雖然只是靈魂,可那心臟處的疼痛卻有如實(shí)質(zhì)般傳來。
因著這一出,洛珺妗胃口全無。
坐了會,洛珺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謝慕洲只看見她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他愣了下,直到洛珺妗的腳步停在他住的院子里。
謝慕洲終于忍不住輕聲道:“除了找我麻煩,你從不會踏進(jìn)我這里?!?/p>
洛珺妗聽不見,也不會回答。
她徑直走向謝慕洲的書房,尋了好一會兒,才找出了一本兵書。
正要離開時(shí),洛珺妗的目光在掃過某個(gè)方向時(shí)卻突然一定,眉頭隨即緊蹙。
謝慕洲最珍惜的那柄紅纓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