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有一雙絕妙的小腳。白、軟、尖、翹。賽過菱角兒。她嫁到我家那天,繡花鞋上還墜著個紅纓兒。一步,一顫。山里的男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腳。心尖兒跟著一顫,又一顫。表情如狼似虎。那天,三哥喝得醉醺醺的,在大...
節女堂的大門被踢開時,正是晚飯時分。
我們端著飯碗,靜靜地看著男人們。
娘甚至沒有停止夾菜。
最年幼的侄兒看著桌上油汪汪的肉,立馬跟爹說:“阿爺,我要吃肉!”
爹冷冷地說道:“***碰過的肉有毒,吃了要死人的。”
小侄兒不信,跺著腳大喊大叫:“阿爺騙人,阿婆和娘都在吃,沒毒!”
“肉是給男人吃的,我要吃肉!”
大哥最是暴躁,上前一腳將小侄兒踹出節女堂:“沒出息的東西!”
小侄兒被踹出了狗叫,極不甘心地喊道:“我都快餓死了!”
“早知道不跟你們跑了,留在家里吃肉!”
爹的臉黑得像炭。
他得盡快挽回臉面,便不再廢話。
他上前一步,輕蔑地看著娘,說:“秀芹,我給你打算好了,就浸豬籠吧。”
“你的命是我從水里撈回來的,如今由我親手沉回去,也算有始有終,不枉你我夫妻一場。”
“不過,你不要妄想進我吳家的祖墳,只好留在河里喂魚蝦了。”
“幸虧你生了幾個好兒子。”
“祭祖的時候,指不定還能施舍給你一碗漿水飯吃。”
三哥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白扔了都不給她,我沒有這樣的***娘!”
娘淡淡一笑,沒有半點傷心之色。
她站起來,聲音遙遠而悠長:“吳德子,你說你把我撈起來?”
“真的是你把我撈起來的嗎?”
爹眉頭一挑:“不然呢?”
娘慢慢地踱著步:“這二十多年,我一直想不通,荷花池旁好好的石子路,人人都走得,騙我走時,就缺了石子,斷了欄桿。”
“打小兒跟在我身邊的小丫頭,她是會水的,一把就抱住了我,可水底下似有水鬼一般,死命地拉扯我們,把我們拉到了湖水深處。”
“我醒來時,衣衫不整,滿腿淤青。”
“我的小丫頭淹死了,額頭凹進去,腳上,還纏著一根水草。”
娘猛地回過頭,眼光突然銳利,似蘊藏著滔天怒火:“我前腳進了吳家門,后腳就被你鎖住手腳。”
“拴在家里當牛馬、下崽子。”
“我想去荷花池邊看看,去一次,就被你打一次。”
“直到前幾日,土匪頭子才告訴我,他打小在寺廟里做和尚,那荷花池里,根本不長水草!”
爹陰沉著臉聽著,忽然便笑了起來。
越笑越張狂,越笑越得意:“秀芹啊,我念你伺候了爺二十多年,今天就讓你當個明白鬼。”
“實話告訴你,路是爺挖的,欄桿是爺鋸的。”
“腳么,自然是爺扯的咯。”
爹滿臉回味:“那小丫頭還怪忠心嘞,要不是她非得救你,騰不出兩只手,以她的水性,我未必弄得死她。”
“可惜啊,她看清楚了我的臉,要不然,我就不下狠手了。”
“弄回來給爺洗腳暖床不更好?”
男人們大笑起來。
村主任杵了一下爹,笑道:“吳老弟,真有你的,手段高明!”
娘站得直直的,死盯著爹,指甲陷進肉里。
爹愈發得意:“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哪怕我當著你面弄死她,你的身子也被我看光了,還不是得乖乖給我當老婆。”
爹擺擺手,嘻嘻笑道:“好了,你這么想她,就快去找她吧。”
爹一聲令下,大哥一馬當先,抬手便去抓春花子。
“小***,把你爹的臉都丟盡了,我非得活活摔死你!”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
一縷青煙飄過,大哥便捂著鮮血淋漓的手栽下去。
下一刻,村主任像只兔子似的躲到了爹背后,尖叫道:“是火銃!”
“媽的,這娘兒們有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