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奶奶養大的孩子，媽媽視我為眼中釘。她讓剛洗完澡的我光著走出浴室，從爸爸弟弟的面前走回房間。我為數不多的尊嚴在青春期被敲碎。媽媽冷笑：「這有啥，我喂奶的時候你奶奶還讓叔叔伯伯來看呢。」后來我一路從泥...
媽媽生了兩個女兒，奶奶讓她吃盡了苦頭。
奶奶在月子里就讓她在冷水里洗尿布，給她吃冷水泡米飯。
冬天很冷，冷水泡飯的表面都結了冰渣。
媽媽眼淚混著冰渣往下吞，一碗飯吃完，從胃里冰到骨頭縫。她不吃不行，剛出生的我受不得委屈，一餓就扯著嗓子徹夜嚎。
隔壁村的舅舅偷偷送來三十個紅雞蛋，媽媽怕被奶奶發現，只敢偷偷吃。
那些雞蛋媽媽一天能吃五六個，是她唯一能補身體的東西。
有天奶奶發現了雞蛋殼，她抓住媽媽的頭發拽出門：「殺千刀的賤婆娘，男人不在家你就偷人是吧！這雞蛋是你哪個老相好送的！」
媽媽狼狽的抱著我，被奶奶抓著頭發一下下地扇臉。
「這是我弟送來的！」
奶奶根本不聽媽媽的解釋，把我們趕出家門。
這時候爸爸長期在外工作，媽媽帶著兩個女兒無依無靠，她仇恨的盯著大門，把我丟在大門口，頭也不回地帶著姐姐走了。
寒冬臘月的風雪天，我一個小嬰兒在地上哇哇大哭。
媽媽篤定奶奶不會舍得讓老蔣家的孩子去死。
奶奶篤定媽媽不會狠心丟下親生女兒。
兩個成年人心安理得的把小嬰兒丟在冰天雪地里。
最后還是鄰居看不過去了，抱起我去拍大門。
「你們婆媳倆真狠心！把二妮放地上都不管，到時候被凍死了！」
奶奶惱怒的反駁：「她親媽都不管，我憑啥管！」
后來她還是把我抱進大門。
奶奶總罵我是個累贅，這輩子來拖累她的討債鬼，但她總會把家里最好的東西留給我。
小時候門口來了賣叮叮糖的小販，我急得團團轉，她故作不知的忙碌，直到我忍不住喊她一聲：「奶奶，賣糖的來了。」
奶奶一邊罵我，一邊掏出一團塑料袋，一層層的小心打開，露出一把零錢。
她抽出面額最小的那張，給我買糖。
奶奶待我不算很好，但她卻是唯一待我好的人。
有多管閑事的鄰居問奶奶：「你兒子兒媳都不回來老了怎么辦？春英還要上學的啊。」
奶奶硬氣的說：「呸，我用不著那個賤***！等我不能動那天我就喝農藥！春英我養得了！」
是的，我生在冬天，卻有一個春天的名字。
奶奶給我取名蔣春英，祝福我這輩子冬去春來，苦盡甘甜。
奶奶很硬氣，靠拾荒養雞賣錢養我。
后來我上小學了，聽說媽媽又生了一個弟弟。
奶奶急了，第一次給城里打了電話，要他們把我接回去。
媽媽淡淡來了一句：「家里沒有多余的地方給她睡，你養不了？之前怎么不讓她回來？！」
媽媽掛了電話，奶奶臉色后悔又憤怒。
我長大后才明白，這十四年的留守兒童生活，也是奶奶跟媽媽的拉鋸角力。
奶奶在等媽媽服軟，想要接回女兒，就必須對她低頭。
媽媽在等奶奶道歉，養不起孩子，就要開口求她接回去。
媽媽生了弟弟，我成了棄子。
從此我在奶奶的膝下長大，十四歲前沒見過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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