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6月27日,轟轟烈烈的高考結束。機關大院附屬高中,校門口高掛橫幅:“熱烈慶賀我校杰出學子裴佳妍,689分斬獲北京市狀元!”裴佳妍填完志愿,被一堆穿著藍布衫、解放鞋的同學簇擁著走出學校,人都還...
謝霖川卻并沒有緩和臉色,依舊一臉懷疑。
“你能這樣想最好。”
說完,他便上了車,吉普車轟鳴而去。
裴佳妍在原地駐足良久。
直到屋里的搖鈴電話響起,她才回過神。
電話是謝伯母打回家——
“佳妍,恭喜你取得了好成績,可惜我和你謝伯母父最近忙任務趕不回去,你要做什么就叫霖川好好陪你。”
“你們的關系一直很要好,小時候你生病啊怕黑啊都是霖川才能哄得住,把你交給他,我們也放心。”
裴佳妍有些怔然,她爸媽在她8歲那年接了秘密任務,把自己托付給謝家,可謝伯父謝伯母也忙。
謝霖川比她大5歲,她幾乎是謝霖川一手帶大。
在學校被人罵拖油瓶,是謝霖川冷著臉給她找場子,他還每天擠出時間陪著她看書學習,甚至第一次來月經,都是謝霖川給她洗的褲子……
電話掛斷,裴佳妍回到房間,看著書架上堆滿的書。
從小人書《葫蘆娃》到《祖國科研》,每翻開一本,都有謝霖川留給她閱讀筆記,從8歲到15歲,整整七百多本書,是他們這七年的全部記憶。
也曾是裴佳妍心頭的寶貝。
但在謝霖川那里,陪著她的這7年恐怕是黑歷史吧?
她要離開,這些書就不留下來礙他的眼了。
裴佳妍深呼吸一口,準備把書都分門別類疊好,找個時間捐出去。
一忙,就忙到深夜。
草草吃了晚飯,她就洗澡休息。
誰知洗到一半,浴室的水龍頭突然不出水,已經半夜十一點,再叫人來修也不合適,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隔壁謝霖川的房間洗澡。
可她不敢,謝霖川知道一定會生氣。
但這三年,只要她在家,謝霖川就都住部隊宿舍,從不晚上回家。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頂著一身快要消掉的泡沫,邁進謝霖川的房間。
洗完澡,裴佳妍套了件襯衫就走,誰知一開門,就迎面撞上了謝霖川。
四目相對,男人當即背過身冷呵:“裴佳妍!你瘋了嗎?大晚上穿成這樣在我房間干什么!”
嗡的一下,裴佳妍嚇得語無倫次:“不是的,對不起,我浴室的水龍頭壞了,我……”
話沒說完,大腿忽地迅速浮起大片紅疹,伴隨著神經傳來的尖銳刺癢,她驚恐僵住,這分明是上輩子皮膚饑渴癥發病的癥狀!
“……怎么會這樣?”
她無措后退,上輩子醫生說,她的皮膚饑渴癥是心理疾病。
是她想要被謝霖川疼愛,被他擁抱,但最后求而不得才會發病。
可她現在明明已經決定放棄謝霖川了啊……
深入骨髓的刺癢一陣強過又一陣,逼得裴佳妍難以呼吸,倉皇間嘭咚跌倒。
聽到動靜,謝霖川身形一晃,下意識想要回頭,卻硬生生止住動作。
只把手上的外套扔到裴佳妍的腳邊:“行了,趕緊穿上衣服回你自己房間。”
等了半天,身后都沒有動靜。
謝霖川這才轉頭,卻見裴佳妍縮在墻角,早就慘白了臉昏迷。
“裴佳妍!”
他再顧不得男女有別,一個箭步上前將人抱起。
……
昏沉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裴佳妍從昏沉中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衛生院。
天已經亮了。
病房外,醫生的對話正清晰傳來。
“謝隊長,我們初步診斷,你妹妹得了心理性皮膚饑渴癥。這病發作不分場合,不分時間,一旦發作不是蝕骨的痛就是刺骨的癢,非常折磨人。”
聞言,屋內的裴佳妍頓住。
隨后,就聽謝霖川清冷詢問:“這種病能治好嗎?”
醫生道:“可以治,剛剛聽你說,你觸碰患者之后,她的紅疹就消退,說明你的陪伴和安撫可以治她這個病,我建議你多陪陪她。”
“另一種就是藥物脫敏治療,但藥物治療副作用常常伴隨失眠,嘔吐,甚至休克,過程很痛苦。”
話音未落,謝霖川毫不猶豫打斷:“就給她選藥物治療。”
毫不猶豫地選擇,刺痛裴佳妍的心。
謝霖川比她想象中的,要更討厭她。
她拽緊被單,平息胸口悶堵。
謝霖川走進病房的時候,裴佳妍正靠坐床頭,床單上汗濕的褶皺還沒被撫平。
他沒有多留的意思,只彎腰放下一本《飛行員基礎備要》,一個本子,一支筆,并說:“隊里還有事,我待會兒要走了,你好好養病,無聊就多看書。”
視線交匯,謝霖川眼中只有淡漠。
交代完,也不等裴佳妍開口,他就快步離開,像是完成任務,生怕被糾纏。
空氣歸于寂靜,良久,裴佳妍苦笑一聲。
她拿起筆,翻開本子,還有一個月她就去西南科研大學校報到,去學校之前,她不想繼續被皮膚饑渴癥困擾。
對謝霖川的癡念,是她發病的原因。
要治好病,那就必須斬斷這段癡念,戒斷謝霖川。
下定決心,她一筆一畫寫下——
戒斷謝霖川,自救訓練第1天,倒計時離開第2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