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靄身形一滯，整個人僵在原地。
隱約間，路望鈞好似擔(dān)憂地往她這邊看了眼：“皇叔，望靄知曉這件事嗎？”
“林家世代忠烈，不若您先與望靄和離，再娶林飛燕為攝政王妃，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
路昭晦清冷冷打斷他：“等陛下有了旨意，她自然會知道。”
“這幾日飛燕中了毒纏綿病榻，護國寺的了悟方丈來看了，都說飛燕這胎貴不可言，若是飛燕身份太低，臨盆時便會壓不住胎兒，難產(chǎn)而死。”
“本王也從未想過與靄兒和離，陛下，此事不要再提。”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顯然是已經(jīng)做了決定。
哪怕路望鈞是皇帝，也沒法忤逆他。
他只能當(dāng)場擬了圣旨給路昭晦，輕輕感嘆了句：“皇叔，只愿你來日莫要后悔。”
路昭晦接過圣旨后，卻腳步都未曾停滯一瞬，只留下句。
“本王永不后悔。”
等路昭晦徹底走遠，林望靄才從屏風(fēng)后出來。
她臉色發(fā)白，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
路望鈞面露擔(dān)憂，絞盡腦汁安慰她：“望靄，皇叔他只是一時被林飛燕蒙蔽，他心里還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話，路望鈞說的也沒有一絲底氣。
因為哪怕當(dāng)年胤朝內(nèi)憂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開眼保佑胤朝的時候。
路昭晦都能輕描淡寫說了句：“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他不信神佛。
如今，他卻為了林飛燕，將了悟方丈的話奉若圭吾，要貶妻為妾……
像是自嘲般，林望靄輕笑一聲：“反正過不久，我就要與他和離出征了，是妻是妾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覺得愧疚為難，把和離的圣旨給我即可。”
她也有了決斷，路望鈞長嘆一聲，又擬了道和離圣旨給她。
圣旨遞給林望靄時，路望鈞千叮嚀萬囑咐：“你離開之前，這事可千萬不能讓皇叔知曉。”
“否則皇叔未必會同意你出征……”
林望靄一一應(yīng)了。
出宮時，正好在下雪，紅墻白瓦，一切猶如從前。
林望靄走走停停，竟然無意識走到了御花園，撞上了佇立在廊庭中賞雪的路昭晦。
四目相對。
路昭晦詫異一瞬，眼神晦暗：“靄兒何時入的宮？”
林望靄將圣旨藏了藏，也裝作驚訝：“我來探望太后，皇叔何時來的？”
路昭晦薄唇緊抿著，狹長的鳳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說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如今，她與路昭晦卻互相欺騙……
對視良久，最后是路昭晦見林望靄臉色蒼白，便將大氅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親自為林望靄撐傘，將她護地嚴嚴實實。
“既如此，靄兒便同本王一起出宮罷。”
怕路太滑，他執(zhí)意要牽著她。
林望靄掙扎了兩下，抽不開，便由他去了，左右也牽不了幾次了。
還差三枚金錠，她便能率軍北上了。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園時。
路昭晦突然望著熟悉的小路，懷念似的感嘆了一句。
“你十二那年，京城也下了這般大的雪，我還記得你和望鈞一起在這里堆雪人，然后一起著了風(fēng)寒……”
林望靄記得這件事。
當(dāng)年她高燒不退，是路昭晦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凍冷了用身體給她降溫。
那樣好的皇叔，她怎么會不心動？
林望靄感受著路昭晦指尖的溫度，正要開口。
小太監(jiān)匆匆來報：“稟報王爺，您的護衛(wèi)路一在宮門口等您，讓奴轉(zhuǎn)告說飛燕姑娘害喜，吐得厲害，等著王爺回去陪呢。”
下一瞬，林望靄便感覺，路昭晦握著她的手放了。
“本王先走一步，你小心回來，莫要著涼。”路昭晦將傘留給她，叮囑了句便匆匆離去。
林望靄站在原地，看他遠去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到快要看不見他，她才把剛剛沒吐露出來的心聲，緩緩說了出來。
“皇叔，如果一個人開始追憶感情最開始的時候。”
“那就意味著，這段感情走到頭了。”
林望靄也出了宮，卻沒回王府，而是朝著與路昭晦截然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