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串街走巷一路問,這個大姐大娘婆婆那個叔叔伯伯大爺,嘴甜又利索,父子倆在身后跟著,幾乎插不上話。
貨比三家之后,盛喬還是回到那家離街道大概二十分鐘腳程的胡同小院。
“劉大娘,我還是覺得您屋后那房子更敞亮更干凈,我就租您這了。”
“我就說嘛,這附近的屋都沒我這好,你非要去看看。”
“可不是嗎,不聽您的貴人言吃虧在眼前咯,走得腳都疼了。”
“哎呦喂,你這丫頭嘴兒真利索!”
劉大娘笑呵呵招呼人進了院子,“來,我帶你們去后屋先放下人吧,怪累的,孩子他爹,出來幫把手!”
“多謝大娘哈!”
其實盛喬并不是嘴甜,而是多年打各種底層工作練出來的嘴皮子利索,反應快,最關鍵的是,她臉皮夠厚。
無論現代古代,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都挺有根據的,況且她現在還是個絲毫沒有威脅性的柔弱小姑娘,第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好感,減少警惕防備,無疑是大大加分項。
*
院子后的屋子是另建的平房,不算大,但有兩個隔間睡房還有個小堂屋,側門出去就是個小廚房,只是茅廁在外面河邊,得出了屋子走幾十步路才到。
太陽已經西落,晚霞滿天,兄妹倆帶著契籍跟著夫婦倆,趕去主街的府衙側門填了租賃文書。
盛喬小心把折好的文書揣進懷里,笑臉盈盈,“劉叔劉大娘,那以后就請兩位多多關照了。”
劉大娘也笑呵呵捂著錢袋,“好說好說,都是鄰里了互相關照是應該的,再說一個秀才相公住我屋里,那是多喜氣的事。”
盛原規矩拱手道謝。
盛喬寒暄了幾句,“那您兩位先回吧,我和哥哥去買些東西再回去。”
兄妹倆走在寬敞的大街上,盛原一臉感慨四處打量。
“這會都天黑了還這么多人呢。”
“縣城嘛,跟村里那些小集市自然不同,人多就好做生意,你之前的縣學在城西那邊吧,沒來過這里么?”
盛原尷尬撓撓頭,“…沒,基本都是在縣學里待著。”
“沒事,以后慢慢就熟了。”
盛喬說著四處張望,找了家雜貨鋪子進去,買了三副碗筷和兩個瓷碟,一個小木桶,一塊皂角胰子,兩條毛巾,一盞油燈,一個煮水的銅壺,還有些草紙和普通的木炭。
結算時花了二百多文錢,盛原小心把東西放進木桶抱著,滿臉肉疼,還沒開口又見妹妹走到一旁的米面架子打量。
“喬喬,可不能再花錢了…”
“嗯,我看看價格而已,回吧。”
出了雜貨店,盛喬在小攤上買了兩碗麻油面,正好用新買的瓷碗裝了,又買了兩塊炊餅,小心護著捧著快步趕回了家。
堂屋里點著油燈,劉大娘給送的小炭爐里燃著木炭,一家三人圍在一起把兩碗麻油面和炊餅吃了個精光,渾身舒坦。
盛廉滿臉懷念感慨,“多少年沒嘗過這味道了…”
“爹,咱們已經在這安家了,以后想吃都能吃著。”
盛喬說著看向盛原,“哥,剛吃飽先別睡,待會和我去把廚房收拾打掃一下,你挑水,我撿些柴火,明天起就在家開灶做飯。”
盛原連忙點頭,“好,咱們就買些粗麥糙米回來自己做,外頭的吃食可真是貴得厲害,這兩碗麻油素面居然要十文錢,在鄉下都夠買二十個饅頭了啊。”
盛喬也咂嘴搖頭,“嗯,還不好吃,麻油這么幾滴,清湯白面的,用的還是粗麥面。”
盛廉微愣,“不好吃?這麻油面可是德慶縣獨有的吃食,很出名的,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幾次。”
“就這?”
盛喬攤開手,“改天我做碗麻油面給你們嘗嘗,讓你們看看什么叫實力。”
“…喬喬,你雖然在這里出生的,但五六個月大咱們家就搬走了,你今天才第一次吃這麻油面,你怎么會做呢?”
“就這幾樣調料,吃一口就嘗出來了。”
盛喬信心滿滿站起身,“等我找好攤位,再讓你們好好看看我的實力,干活!”
…
第二天,盛喬起了個大早,出去溜達一圈抱著一堆東西回來,挽起袖子生火做飯。
小廚房灶臺有口劉大娘不用的鐵鍋,還有裝滿水的大木桶,邊上放著她昨晚撿回來的干柴黃葉。
鐵鍋有點生銹,盛喬先簡單開了鍋去除鐵銹,用粗麥面煮了三碗面疙瘩當早餐,多了點調味材料,她吃光了一整碗。
父子倆更是差點舔碗底。
“太好吃了,比麻油面好好吃!”
“是啊,喬喬你什么時候學的做法?要不就賣這個面疙瘩湯吧?”
“不,不賣這個。”
盛喬喝了口水搖搖頭,“賣這個需要的工具太多,而且對攤位也有要求,我準備先做些省事的包子炊餅啥的,在家里做好了拿出去賣,也方便。”
盛原疑惑蹙眉,“現在這天氣,大伙應該都想要口熱乎的,如果這從家里拿出去街上,會不會都冷了?”
“嗯,所以我得先勘察一下市場,了解一下行情。”
盛廉很是慚愧道:“雖然以前我住得離這近,但其實我也沒出幾次門,對這些也不是很懂…”
“沒事,我出去轉悠轉悠打聽一下就行。”
盛喬拿起銅壺倒出半碗熱水喝了,起身套上棉襖,“哥,灶上還有碗生的面疙瘩,中午你放水放鹽煮熟就行。”
“哎。”
盛喬出了門先在胡同小巷里繞了一圈,發揮她現代自來熟的技能,大概把周邊鄰里的人都認識了一下,才出了胡同走上街道。
瞥見一家還賣布匹的裁縫店,盛喬走了進去,看著一旁顏色各異的成卷布匹,還有些已經做好的棉襖成衣棉褲。
“掌柜大叔,您這做身棉襖得多少錢呀?”
掌柜打量了她一眼,指了指一卷灰撲撲的粗麻布匹,“那個便宜,二百文錢一匹,塞棉絮和裁縫錢另算,你這樣的做一身也就一百文錢左右吧。”
一匹布其實挺長的,要是做夏衣能裁四五套衣服褲子,冬衣貴的也是里頭保暖的棉絮而已。
盛喬走到一件土青色的棉襖前打量,“大叔,那這套成衣呢?”
“那件可是加厚的毛布,得一百八文錢。”
差不多是粗麻布一整匹的價格了。
盛喬思索著指向一套粗麻布深藍色棉襖,“這套呢?”
掌柜已經面露點不耐煩,“那也是加厚的,一百二十文。”
“大叔,我想買這套成衣,還要做三套棉襖棉褲給我爹和哥哥,一起結算您能算便宜點嗎?”
盛原去縣學讀書,總要兩身衣服替換的。
掌柜立馬換了態度,出了柜臺走過來。
“那肯定能,你先挑定布料,說一下尺寸,我估摸著給你算算。”
棉襖臃腫,對尺寸也不用太過嚴謹,只需知道大概身高和肥瘦就行。
盛喬比劃了父兄的身高腰身,要了粗麻布,還挑了兩雙布鞋和一頂加厚氈帽,和掌柜磨了好一會價錢。
最后四套棉衣加兩雙鞋子和氈帽,一共七百八十文錢。
……